“嗯。”

    “前几天演惠山采买回来有和我提过，据说康健多了。”引空说，“佛祖庇佑，他必是有缘人。”

    檀玄静默了一会，缓缓吐一气。

    “那就好。”他说。

    去秋来，三宝得越来越胖。引空法师老了，而檀玄，也大了。如所有人期望地那样，他顺利地沿着人生的轨前，生活中从没有什么变故，什么例外。每一天都是一样的平静。

    初三学期的时候，他接到了云照中学的电话，说是很希望他可以去那边读书，如果愿意，能提前批次学。

    提前学，还是正常学，又有什么分别呢？对檀玄来说，他会选择和多数人一样的步调。当时他的一个同班同学也收到了电话，同学压没有考虑到檀玄会拒绝的可能，兴冲冲地找他来搭话，说云照中学地段多么多么好，历史底蕴多么好多么好，师资力量多么好多么好。

    于礼貌，檀玄只能耐心听着。

    “而且!据说我们可以碰到好多厉害的人，你知季家少爷吗，听说他也是提前批次的!”同学乐呵呵的，“能见到优秀的人，就觉这么多年书没白读。”

    “什么……季家，的少爷？”檀玄抬起。

    “你不不知吗，噢，他不是我们学校的，但可一直是风云人，名气很响的!他爸爸也是有名的企业家呢！”

    “……风云人？”

    “哦哦，上次在打辩论赛的时候，我看到过一次，得特别帅!边围了好多人!大家都喜他!”

    檀玄不知这个“季家”的少爷，究竟是不是遥远记忆中，小季的那个“季”。

    他究竟变成什么样了？既然很“帅”，那肯定是好看的，也对，小时候的小季，就很好看。他会变得更开朗吗？和爸爸妈妈在一起，看见外面五光十的世界，是幸福的事，所以不愿意回到单调寂寞的山里，也不愿意再见到无趣的自己了吧。

    有很多人喜。小季一定很开心。

    知他成了“风云人”，变得这样优秀，檀玄也为他开心。

    当时究竟是怎样的心在作祟呢？也许是想了结掉一桩挂念着的心事，为过去的那几个月画上句，总之，这次的对话，让檀玄最终接受了云照中学的邀请。

    提前批次在初三学期就开始行授课了，檀玄几乎还没有好重逢的准备，便迎来了开学的第一天。

    那天，他很早就来到教室，站在门的角落，注视着陆续走来的同学，似乎希望能在涌动的人里找到自己等待的那一个。

    然后他看见有个男生被另外两个人簇拥着，微笑着走楼梯，往教室这边过来。

    他的确很英俊，而且眉中，似乎能找到属于小季的痕迹。而且他们对上视线后，男生很明显还认檀玄了，愉快地主动朝他走过来。

    在男生朝他走来的一步步间，檀玄仔细注视着对方。可是刹那间，那张脸迸裂的隙，蛛网一样，遍布整张面孔，把五官都剥离了。一步步间，这张脸庞开始坍塌，掉落灰白的齑粉，显黑暗的翳。

    檀玄垂睛，知自己错了。

    但当男生走到面前时，他还是以非常低的声音说了句“棕棕”——一个未知的，只凭语音辨别的名字——以此来表达对某残影的挽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