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在第二个学期，和季丛在宿舍楼后门撞见的时候。季丛脚踏在铁门隙的一块横杆上，眯着睛，又恣意又骄傲，似乎无忧无虑的。风得有些旺了，棉质布料轻轻鼓动，季丛的背后像生了一对翅膀，将要把他托上天空。

    那时候刚刚，温度不算太，檀玄却几乎大汗淋漓。

    从这一刻起，季丛在他里好像就从人群中彻底，完全地脱离来，成为一个特别的存在。

    虽然努力凶恶冷漠的样，里却还保持着相当程度的孩气，很容易气急败坏，也很容易为自己的冲动后悔，而又为歉而到扭。

    也许在旁人看来，季丛是一个格晴不定，矛盾古怪的复杂，但在檀玄中，其实他只是很简单的一个人，很简单地在活着。

    甚至说，无论是灵魂，，目标，都是单纯的。

    寒假的一个夜晚，檀玄在方丈室值班时，电话响起，他放笔接起：“喂，你好？”

    “先生您好，耽搁您一分钟的时间，启明教育致力于为孩求思，求学路上的亮一盏明灯……”毫无铺垫，对方就劈盖脸砸来一堆话。

    檀玄提着话筒，没有打断他，对方也就一气往说。等说完了，只听到那边不住的气声。

    檀玄觉得声音很像季丛，但不确定，于是问了一。

    那边气声停顿来，然后“咔哒”一声，电话就被挂断了。

    又或者，是《苔丝》借书卡上，在自己名字旁边写的“笨”。

    再或者，游泳馆更衣间，无意间在自己视线中的上半。

    檀玄从来不想对他，或对任何人产生猥亵的想法，但这些时刻，总会不自觉映现在脑海中。到羞惭的同时，却依然反复回忆。

    季丛对此的反应，大多是瞪着自己，或是说句威胁，表示恼怒，但又并不是真的厌恶。他似乎是防备着自己，又似乎是信赖着自己。

    在檀玄中，这其实很可，甚至，像一猫挠爪般的，轻微刺痛但无实质伤害的撒。

    而且，季丛还总是会无意地说那些回忆中的熟悉话语，它们确证着这的确是小季，又在证明着，现在活着的，已经从小季变成季丛。

    宿舍后门的栏杆上，他说：“如果我摔来，你难要接住我吗？”

    云照山小屋的缘廊里，他把阿嬷的玻璃糖再次分享给自己：“别人吃不到。”

    无相桥，他站在溪里回喊自己的名字，仿佛还是当初那个捉鱼的孩。

    这些话语在檀玄的心中勾挠起层层的涟漪，也使曾经重逢时的平静心态逐渐消退。

    他开始在意了。

    等在意到无法忽视的时候，在盂兰盆会上，他还是迟疑着问季丛：

    “过去，对你来说，究竟是什么?”

    季丛答得飞快：“是永远也不要想起的事。”

    那一刻，檀玄明白了其实本就该明白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