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重安的脚步生生顿住。

    光线昏暗的仓库里，他慢慢回过，不敢置信地重复：“宋清远……丢了工作？”

    “拜你所赐。”任丛面无表地近，目光森冷，“在他大手术的休息时间发视频，让他绪失控，险些造成医疗事故。”

    程重安死死盯着他的脸，用尽全力捕捉着他的每一个字，嘴终于一褪去了血，几乎无法呼。

    他曾经也想过宋清远为什么会来杨城，可从未料到是这原因。

    原来是这样。是他——是他害宋清远丢了那么好的工作，他是罪魁祸首。

    任丛冷冷地看着他，忽然嗤笑一声：“程重安，你真是好一朵绿茶大白莲。这世界上可以有贪财的骗，可以有好的骗，就是不该有你这玩别人又拿钱的骗——你知不知，那一百万够你蹲六十年的监狱？”

    他步步，程重安步步后退，肩膀已经碰到冰冷的墙。没有气的仓库，寒意像无数细小的蛇顺着血爬心肺。

    “所有词里最扯的一个就是金盆洗手，了就是了，一辈也赖不掉。孙你最好小心，”任丛啪地一掌拍在程重安脸侧的墙上，在他耳边低沉而慢条斯理地警告，“三年前我看在清远的面上让你逃了，不代表会再对你大发慈悲。”

    他释放了郁而烈的压迫信息素，程重安抑制不住地从咙里发“喀喀”的痉挛声，还是撑着，断断续续地问：“你说，看在他的面上……是什么意思？”

    “哈！”任丛仰大笑着了气，“怎么，你知了会对宋清远多那么一丝丝的愧疚吗？还是说，立刻把那一百万还上啊？”

    程重安额上布满细汗，可神依然是极度的迫切，他毫不犹豫地说：“求你。”

    对于宋清远，他早已无所谓自尊与否。

    任丛神不明地看了他一会，终于讽刺地勾勾，“三年前，在华城东港，你逃跑那一晚，我早早安排了警局的朋友去逮你。他们确定完目标后，我问宋清远要不要立刻抓住你带去警局报案，你知他回复我什么？”

    他无声地说了三个字。

    程重安瞪大双，努力在黑暗中辨认他的形，在反应过来的刹那瞳孔缩，仿佛万箭穿心，大脑一片空白。

    ——让他走。

    他知宋清远不会报复，他知的，但当这个事实终于迟到三年，一丝一毫遮掩都没有地赤摆在他面前，他的心就像被刺啦作响的油当浇来，得全是窟窿，痛得受不了。

    原来一切不过是他自作聪明，以为瞒天过海，其实三年前宋清远就有机会抓住他，把他这死骗扭送到监狱，让他剩余的人生都吃着牢饭在几平米的泥房里度过。

    是他放过了他，所以他才得以像只老鼠一样顺海逃得远远的。

    而他的回报是什么呢，害了宋清远，毁了他的前程。

    任丛近距离尽品尝了片刻他的痛苦，直到腻烦Omega苍白而麻木的脸，便将他一个人留在冰冷的仓库里，回屋冲澡。

    整个早晨程重安都失魂落魄，脑海里好像动字幕一样不停重复着任丛告诉他的那些话。

    切沙拉用的圣女果时不小心把手指划了一个，在冷里冲着伤，程重安忽然觉嘴麻麻的，用手背碰了碰，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什么时候哭了。

    真难相信，因为这是他三年多来第二次泪。

    秋冬早饭时宋清远喜喝一杯茶，程重安把杯端到他前时，指尖那个伤就不可避免地暴在Alpha视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