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单肩包里还有一本书，专门带给Ethan的，我已经读了好多遍，算是一本适合青少年的、充满趣味，兼文学的书，他应该会喜。

    “城，南，旧，事，”他一字一句，压低了声音读，“‘惠安馆。太从大玻璃窗透来，照到大白纸糊的墙上，照到三屉桌上，照到我的小床上来了。我醒了……’”

    我问他：“你真没看过？我以为中国的小孩都读过呢。”

    “当然没看过，我从小就不喜看书，一看书就想睡觉。”

    “如果你实在不想看，可以去里面找一本杂志。”我提议。

    但Ethan并不兴，他皱着眉，说：“但我从今天开始就喜看书了，等我看完了这本，你那本我也要看。”

    他急需证明些什么，即便我不希望他这么难为自己，但现在，对他来说，克服和突破是会让他心安的事。

    我再想了想，发现Ethan的表达没有任何问题，还经常说许多很难的词汇和成语，就问他：“看你不像不读书啊，你都知‘沆瀣一气’。”

    “因为我周围的人都很厉害啊，他们说话就是给我上课。”

    Ethan说这句话，随即，我心里想的是：Ethan说话也是给我上课。

    现在不像是约会，为了保证Ethan的阅读质量，我也没怎么和他说话，他看书，有些时候还要用手着字，像小孩那样，悄悄地读句。

    我把偷偷拍的视频发给Ethan，他暂时没看手机，画面里的他背对着光，穿了一件淡棕的卫衣，仔，他靠在椅背上，一边低咬指甲一边皱眉。

    这时，我接到我妈妈打来的视频电话，我着耳机小声告诉她：“Ethan就在我的对面。”

    我妈妈说：“我能不能和Ethan说句话呢？还一次都没见过。”

    “他在看书。”

    “果然，我知你会上喜看书的人，因为你自己也是这样的。”她的分析丝毫不准确，但的确是我误导了她的判断。

    Ethan警惕地抬起睛，从书里回了神，问：“在和谁说话这么开心？”

    “因为在聊你，所以笑啊。”我说。

    他撇撇嘴皱了眉，走到我边来，猛然闯我的镜里，还有我妈妈的视线里。

    “你好，Ethan。”我妈妈用英文和他打招呼。

    我断开了耳机，对Ethan说：“我妈妈。”

    “你好……对不起，我还以为是Frank的朋友。”Ethan的话变得结结，他摸了摸鼻尖，看起来十分十分张。

    好像，Ethan很在乎在我妈妈面前的言辞和行为，回去的路上他一直问我：“我看上去没有不礼貌吧？”

    “没有。”我果断地答。

    Ethan好不容易一个生的笑，忽然又苦一张脸，他叹着气，说：“她一定觉得我幼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