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柳也注意到了顾蛮生。不可能注意不到，她退一寸，对方就一尺，没一会工夫，人就近在前了。杨柳终于忍不住了，一甩手上的衣，冲顾蛮生喊：“你是不是有病？”

    杨柳今天穿了一条红连衣裙，被衬得肤白胜雪仙女一样，往那儿一站即是“这边风景独好”，一街的男女老少全成了她的附带。可她一开就破功，活脱脱从仙女儿变成了朝天椒。她卖衣，跟边的摊贩争风抢地盘，别人最多骂她一句“北姑”，她骂起人来却是什么生猛的词汇都往外蹦，满嘴的|你爹娘砍你祖宗。杨景才当了好些年的兵，退伍归来才开始创业，所以杨柳打小没人教，都说人如其名，可“隔杨柳弱袅袅”这些好的意象跟她八竿打不着。

    于是只能另想法，他跟朱旸说，三个人有阵没收了，虽说问贝时远借了笔钱，但钱尽往外也不是办法，不如就批一些盗版碟来卖吧。

    朱旸扭就跑，没跑两步又折回来：“去……什么？”

    回过，看了一束手束脚一副犯错模样的朱旸，笑：“还愣着什么，快去啊！”

    顾蛮生立在桌边，垂着睛一张张挑拣翻看，嘴角饶有兴味地翘着，忽地“嚯”一声掏一张封面格外奔放大胆的，仰眯仔细瞧了瞧，便用戏腔念一声：“暗红尘霎时雪亮，光一阵冰凉。”

    挑了个风和日丽的日一起上街摆摊，明明生意好得不像话，可朱旸很快看，顾蛮生醉翁之意不在酒——一个年轻女人鹤立人群之间，就是杨柳。

    “笨，”顾蛮生白他一，“当然是去找人借个VCD啊。”

却不一定能持续注资。

    朱旸还当他开窍了，迅速联系了原先在宏康的老乡，辗转找到上家，先拿了一批盗版VCD，基本都是香港那边刚上映的三级片，《金瓶梅》《红灯区》《□□》，三张封面是既惊且俗又艳又骇，邱淑贞俏，□□艳，李丽珍浑散发着桃将熟的香甜气息，红尘呼之。朱旸到底还是大学生脾，谈变，自己批来的碟片却不敢拿正看，只三米开外站着，小心觑探顾蛮生的反应。

    首战铩羽而归，顾蛮生再接再厉，仍天天上门，晓之动之理，妄图说服杨景才同意自己伙。杨景才确实不像个办厂多年的生意人，不说同意，也不说不同意，一直优优柔柔的拿不定主意。倒是女儿杨柳泼劲十足，被顾蛮生叨扰烦了，索去邻居家里借了条狗来。一只大的黑杜宾，一见顾蛮生就龇牙咧嘴，一通怒吼狂吠。顾蛮生就没法上门了。

    顾蛮生起先在几米远的地方打量着她，随后就如嗅到香的蝴蝶，烈地黏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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