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我呢……不大喜成婚……外祖母没发觉吗？公主府自外祖母起一朝鼎盛，之后代代衰落，都是打从成婚生开始的。”

    陈书眉瞧了四周，平公主显然带了人来，正悄悄从各个方向朝着庞迫近，她胆气足了些，没再试图爬行逃跑，而是靠墙坐在了一边。

    平公主没吭声，俨然要让她说，陈书眉觉得自己有责任帮忙拖延时间，小声嘴：

    “又不是王璠你嫁的……况且代代衰落，难不是因为同圣上的亲缘关系越来越远吗？”

    平大公主是太·祖皇帝的亲女儿，如今的庞和表兄妹们，只能圣上喊一声表舅——还得是圣上心好肯应的前提。

    庞扑哧一声笑了。

    “外祖母当年金戈铁，在战中守太原、救汴州、护安，多次在敌阵中舍护驾——这样的功绩，即便不姓李，也能给自己赚个女将军。”

    陈书眉又想起方才平公主护在她前的那个背影，如此鲜明地提醒她——这是位久经沙场的巾帼英雄的背影。

    “我外祖父太原王氏，是个只懂诗词歌赋的雅人草包，那些年跟在外祖母边，事事没主见，不过是将军侧鞍前后的挂件。可外祖母有了之后呢？太·祖皇帝忙着开疆拓土，边疆都缺大将，可外祖母生儿育女后，可曾再上过一次战场？”

    平公主蹙眉看着庞，虽然恨，多少有些被说中的意思。

    “我娘黎翁主，自十几岁就在先皇后跟前当女官，先皇后有半圣之称，我娘及笄没几年就成了半个宰相，经手的都是朝政要务，可嫁给我爹之后呢？不也只能慢慢从凤仪退来，将权柄移他人？”

    陈书眉：“那是因为——”

    “——因为先皇忌讳宗室和前朝结，这些我都明白——可是凭什么？凭什么不是我爹辞官回家？娶我娘的时候他还不是宰相，不过是个翰林编修，同谢知行一样，正七品而已。”

    庞脸上是明晃晃的嘲讽。

    陈学士也在翰林院任职，因而陈书眉知翰林院编修并非芝麻官，每三年的科举殿试，前三甲都从翰林编修起，为圣上起草重要诏书，是名副其实的心腹位置。

    但显然，庞并不将此放在里。

    “我幼时经常愤愤不平，替我娘，替外祖母不平，可到了我自己，才知原来她们已经是幸运。”

    平公主眉心一动，陈书眉顺着她目光侧了侧，公主府的府兵已经近到了跟前，只要一声哨响就能将庞拿，可平公主还没有令的意思。

    庞像是想到了什么极其好笑的事般，展眉哈哈大笑了起来。

    “你们知吗？我同谢知行成婚第二日，才发现自己竟然连国监都不去了！哈哈哈哈多可笑啊！他谢知行是赘到我们家的，他可以大摇大摆打着相府的旗号去上朝，我这个正经的庞家人，竟然连小小的国监都不去！”

    陈书眉一时不知作何反应，她还记得此事，记得那群在国监门突然发难、称已婚女不该上学的贵女，甚至记得当时人群中间，一向跋扈的庞脸上难得的茫然。

    平公主手里仍然握着那杆银·枪，嗓音发抖一字一顿：

    “你既然还记得这件事，就应该也记得，那次是你舅舅为你求了懿旨，让你继续去国监！”

    “对，是舅舅求来的，可是凭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