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氏手指一伸，指向那逗着慕哥儿玩乐的崔沅绾，“这才是要事呢。二明早便要起来到家庙告别，今晚你俩都再说说己话罢。”王氏扭一看，灯火葳蕤，崔沅绾拿着蜡罗逗慕哥儿。尽笑着，可她脸上还是有不去的忧愁意。毕竟是亲娘，十月怀胎生来的孩儿，纵是再与之疏离，又怎会全然不懂孩儿的心思。王氏是家中独女，无兄无弟，当年攀上了崔家的枝，得了甜，再不想过从前的糟糠日。她想叫自家儿女都活得更好，心没错。不过到底独惯了，也不知当人阿是什么滋味。想来弟一家人，弟好总比好要面得多。“我自然cao着心。”王氏喃喃低语，“不过该说的前几日都说完了，明日事务多，今晚就叫她好好歇息罢，不叫她再来一趟了。”王氏望着崔沅绾的脸，只觉这孩哪里同先前全然不一样了。细想来，还是那么倔，那般清。这孩，得，学东西快。就是心刚，刚极必折啊。王氏心里怅然，抬望月。娥眉新月，漫天星河璀璨。王氏心里求着老天，保佑孩事事如意。亥时三刻，崔沅绾躺在床榻上，合许久，却迟迟不能睡。成婚无非是那些礼节，不同的是场合与旁的新郎。心里明知，嫁到晏家后，好戏才方开始。可离家的前夜，心里还是不得安宁。总觉着落着一块大石一般，叫她不上气来。“秀云，你去看看阿娘屋里的灯还亮着么？回来同我说说。”崔沅绾撑起来，叫来正整理婚服的秀云。“亮着呢。”秀云不假思索地回：“我刚取却扇时从大娘屋里过，灯还亮着。平日里这时辰大娘早都歇了，今日却还坐在床上不肯睡。我觉着疑惑，叫来守门的巧久一问，原来大娘今晚说自己分外神，想坐到天亮呢。”崔沅绾听罢，无奈叹气。“又不是她成婚，慌什么呢。”崔沅绾想了又想，又：“着衣，我去阿娘屋里一趟。反正今晚爹爹又歇在了姨娘房里，此时正忙着呢，自然无心顾及我这事。”王氏见崔沅绾夜前来，似有早就料到一般，不惊不乍，一脸平静。先前还有话要代，现今倒是不知说什么好。这晚，说什么话全凭崔沅绾定夺。母女俩聊着须臾过往，王氏叹着过得快，一眨孩就嫁去了。可幼时记忆对崔沅绾这个活过一辈的人来说，未免太过遥远。她听王氏倒生育抚养的苦，来回说的就那几句，听得耳朵都了茧。不知谁起了，最后竟说到了慕哥儿上。一提到慕哥儿，王氏便打开了话匣，怎么都说不完。每夸慕哥儿一句，崔沅绾的心便寒上一分。最终，她问了句话：“若是我与慕哥儿压在一块石板，救我则石板压到慕哥儿上，救慕哥儿则石板压在我上。而阿娘只能救一人，女非生即死。阿娘会救谁呢？”答案崔沅绾心里再清楚不过。然见王氏一脸为难模样，心里便愈发不是滋味。“于公，我会救慕哥儿。他是崔家的，不能断。”王氏开回：“于私，都是我的孩儿……”王氏没再说去，而崔沅绾在心里把话给补了全。她看向对面的王氏，王氏神逃避，兀自噎着茶。最后一夜，一方圆桌，她坐在这边，而她娘坐在对面，最远的距离。哪怕到了最后一晚，娘都不肯同她亲近。“不早了，阿娘早些歇息罢。”崔沅绾起，走去合上门。她有意走得慢些，合门再小心不过。直到最后一丝隙合上，王氏都没再看她一。已经很晚了，晚到府里的仆从都早睡了去，晚到姨娘屋里的哦声都小了去。偌大的府里，竟无一人真心在乎她的事。清泪淌到衣襟里，满腹委屈却无人诉说。“睡罢，明日再说。”她对秀云说，也是在同自己说。路既然走到了，那便换条新路走罢。今晚断了最后一分念想，此后，再没人能叫她伤心了。作者有话说：绾：再没人能叫我伤心了。晏绥：真的吗，老婆（猫猫泪jpg）(一更在8号0，是结婚章！上一章新增几百字，阔以去看一) 十八：新婚晏家的迎亲队来得早，寅时刚过，府外大上便一阵拉弹唱，汉抬着几大箱礼，新郎官坐在骏上，意气风发。百姓不常见朝堂上的官，这清早见一俊俏郎穿着婚服朝崔府去，一想便知，这位便是乘云行泥的大学士。迎亲队顺着晏绥的意思，特意走得慢些。晏绥说，想是他家的新妇也起不来，叫这些汉莫慌，路上大摇大摆地走。晏绥想叫汴京城里的人都知，崔家二娘是他的人。不过也正如他所言，崔沅绾赖在床上贪睡了会儿。昨晚心力瘁，今早迷糊之间，婚服便穿到了上。王氏拉着她就往家庙里去，“就要走了，给列祖列宗求个日圆满。”王氏倒是气神足，把昨晚的事忘了个净，叫崔沅绾跪念祷词。说不疼孩也不真。崔沅绾瞧她娘今日心打扮，着华贵的冠梳，穿的是金丝衣裳。抹了脂后，倒是比张氏还要妩媚。崔发听见府门外的动静，想是人来了，赶忙叫几位小辈去拦门。又叫宅老查清利市钱，到时往外面去洒。这些事宅老再清楚不过，想着家主是初次嫁女，笑着叫他莫急。

    “家主，您就放心罢。晏家迎亲队里都是明白人，这过场自然清楚。咱府里都试了几次了，二娘的事没人敢怠慢，不会错的。”宅老跟着崔发往前堂屋里走，一面说着。崔发连连说好，想问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