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主一向疼这帮姨娘。如今人也死了，家主只是气，气完依旧吃香喝辣，竟把那几位逃过一劫的外室给叫了过来，又是一番幸。”秀云。“大父是雷厉风行之人，官人也是一就着的，怎的家舅便是……”崔沅绾叹气，骤然想到自家爹爹。夫家娘家的掌权人都是个妾室的主儿，偏偏明媒正娶来的妻不受待见。她娘被张氏得几近疯癫，家姑又是半疯半傻。崔沅绾学着晏绥平时盘珠的样，慢慢地划动手上的菩提珠串。手指笨拙，怎么也盘不起来。“怎的这般难？”崔沅绾知难而退，怄气似的把那串菩提珠往旁一扔。这会儿倒觉着那白净的玉如意颇为顺。“姑爷是盘得久了，手指灵活。娘不才是刚学么，急不得。”秀云笑着回。确实是手指灵活的人，不光在这事上面。秀云本意并非如此，可崔沅绾还是想茬了来。“我让你备的件可备好了？今晚要用上的。”秀云说是，“娘放心，早就备好了。备上了两，一是鱼漂，二是猪膀胱，都是仔细清洗过的，没有异味。鱼漂和猪膀胱都用黄柏、黄芩与连翘消杀过，后放在铺了垫的小匣盒儿里，娘与姑爷用时自取便是。”崔沅绾敛眸，抚着玉如意，漫不经心地着，“那匣盒儿放哪儿了？”秀云手一指，“就在床搁着呢。”“绵娘心细，也给烧的养娘代过。叫养娘时常备着，娘事罢也能及时沐浴。从家里带来的一盒雪膏这几日都用了尽，养娘却给了屋里十几盒琼脂冻膏，叫娘抹那。”见秀云蓦地提到绵娘，崔沅绾沉一番，低声问：“绵娘陪我嫁夫家，心思细腻，往往能注意到再微小不过的事。你实话告诉我，我对你二人，可否是偏向于谁？”秀云低，惊慌摇说没有。“当真？秀云，你知的，我想听实话。”“娘……是有些偏心在的。”秀云冒着大不敬把心里话说，说罢赶揪着崔沅绾的衫摆求饶。“娘，说的是真心话。娘自那日落醒来后，气神跟往日大不相同。就像是，忽然想通什么大是大非一般。也是那日起，娘才注意到了绵娘，给她改了名儿收自己屋里。绵娘虽是心细，可……可娘却仍是时常忽视她……也是。”“当真如此么。”崔沅绾一时恍惚，颇为落寞。她娘便是偏心人，偏慕哥儿。崔沅绾恨她这般偏心行径，不曾想，自个儿倒也成了偏心人。“不过不晚。”秀云连忙补充，“不晚。若绵娘知娘有这份对她好的心，定会激得涕泗横。娘，您就是个受苦受累惯的主儿，总想着有什么事对不住旁人，实则您自个儿才是最受委屈的人啊。”崔沅绾没料到秀云会转变得如此快，一时哭笑不得，只是敲了秀云的脑袋。“你说你，脑袋瓜里都在想什么呢。一会儿说我受，一会儿说我受苦。真是跟二月的天一般，说变就变。”崔沅绾笑。主仆二人一番推心置腹，许是乏了，崔沅绾叫秀云先行退。秀云起，犹豫了半会儿，小心问：“娘，不等姑爷回来了么？”“不等了，乏得。官人去政事堂与兆相官家待在一起，久久不归，定是有什么要事，在公务上绊住了脚。”崔沅绾打着哈欠，想到今日生辰宴上的事，更是疼，“若官人回来，切莫同他说我与福灵公主之间的事。”“为何不说？公主仗势欺人，难不成您受了委屈，什么都不，任人欺负么？”秀云不悦，低声嘟囔，“又不是您的错，为何不告诉姑爷？若是姑爷知这事，定会给娘讨个公。”“小事一桩，你可听过小事化了的说法？”崔沅绾不多说，叫秀云灭掉屋灯烛后，忙把人赶了去。至于晏绥何时回来的，自然不知。翌日巳时，晏家的车在崔府门前停。崔沅绾被晏绥抱了车，站稳后往前一看，爹娘和张氏慕哥儿竟都站在府门等着她。“嗳，我家二来了。”王氏拉着慕哥儿就往崔沅绾旁凑，围着她绕上一圈，仔细瞧上一番，见崔沅绾眸亮面，知她在夫家没吃亏，心落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