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受了刺激，神恍惚，时常梦魇说傻话。后来某日，王氏突然说是菩萨指引，自个儿想开了来，再不计较崔发与张氏之间的事，日日想着慕哥儿，这才苟延残地撑了来。而今，王氏又怔着，垮倒，有气无力地躺在床上。见崔沅绾来了，王氏先是惊喜。待看清她这打扮后，又忍不住嘲讽一句：“穿得这般艳丽，是又去见你家官人了罢。”“娘何必说得这般生疏？我家官人，难不是娘的女婿么？”崔沅绾不与王氏计较，坐在床榻边，接过养娘端着的药，叫女使扶起王氏，在她腰后了垫。“娘，把药喝了罢。大夫说你是伤寒病，又想的多，病来得及。若不及时吃药，是要落病的。”王氏虚弱不堪，提气都觉着生疼。她一抿着药匙里的苦药汤，不时咳几声，瞧着可怜又可恨。“都先去罢。”王氏接过帕，缓慢着嘴，一面说。崔沅绾看着脸凝重的王氏，低声问：“娘有什么话要对我说么？”“我已有半年没来月事了。”王氏躺在床榻上，满脸悲戚。“找大夫瞧了好几次了。起初一月没来，恰好那月你爹爹来过我屋，我便想，是不是怀上了？”王氏低喃。崔沅绾蹙眉，“可娘先前不是说，生了慕哥儿，自个儿的大伤，再难以生育了么？”“是啊。”王氏，“我还存着几分念想，万一呢，万一靠那一次怀上了呢？后来当真是想。大夫说，不仅无法生育，就连这颗心，还有肚里的，都大不如从前喽。”王氏胡指着前，脸发白，叫人心疼。“我才四十，竟就早早绝了经。”王氏叹着，“绝经对娘家来说，是好也是不好。只是月事不来，我会比从前老得更狠。你爹爹本来就偏张氏，我拼尽全力，才能叫你爹爹多看我一。我能靠什么？人老珠黄，满松，就是我自个儿也嫌弃。张氏徐娘未老，也致，你爹爹自然会喜。”这番丧气话叫崔沅绾听得气急败坏。“娘，是爹爹对你不贞在前。成婚前说好一生一世一双人，爹爹却找了小妾。明明是他有错在先，为何你总是把这破事往自个儿上揽？世间男郎无非如此，便是再惊艳的人，叫他们看久了，他们也能找千百理由来嫌弃人家。”崔沅绾说着，不免想到慕哥儿生后王氏的偏心事。即便重来一次，她还是想得到王氏的半疼。别人都有娘疼，她也想叫王氏多疼疼自个儿

起的眸，只觉自个儿要被他走了魂魄去。“何必这般自轻自贱呢？”崔沅绾挽着晏绥的胳膊，拉他朝车走去。“难慎哥哥是不相信我只会喜你一人么？”晏绥意外沉默去，闷声走着路。崔沅绾要在娘家待着理家事，他也要去牢狱里见见岳丈。两人自池苑分离，竟没再说半句话。这场雨叫秀云绵娘也坐到车里去崔沅绾坐在主位，她二人便坐在两边次位，无意偷瞄自家娘一，见娘若有所思，一时也不敢说话。宅老接来崔沅绾，此时见她便如见活菩萨一般，忙走向前去迎人归来。“二娘，你快去劝劝夫人罢。夫人今早赶去姨娘娘家找人，竟发现姨娘又勾搭上娘家的远房表哥来。家主昨日才事，今日这姨娘就要与我崔家决裂，说是原先被家主欺压，没有半自由。如今家主在牢狱中，她才能逃来。”宅老大着气，宛如漏风的烟囱一般，说得万分艰难。“姨娘的事当真有她那穷酸娘家的祖传风范。”崔沅绾叮嘱宅老几句，连衣裳都不顾得换，摘帷帽直奔王氏的屋去。张氏原本有一竹表哥，两人多年未见，不知是否藕断丝连。张家说也可笑，从祖辈起，家里每位未阁的黄闺女，都会与表哥有着密切关系，偏偏每对都没结成姻亲，嫁的都是贵家，几代人，连着给贵家妾室。原先崔发把张氏接门时，王氏便大闹一番，说此妇败坏家风。奈何崔发意重，纵是发妻一哭二闹三上吊，崔发也岿然如山，半分神未变。原本每月十五都要歇在张氏屋里，后来索放肆开来，连着几月都歇在张氏房里。除却月事那几日，旁的时候，两人每夜都要纠缠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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