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宿。不比夫家叫人觉着心么？”晏绥自然说不是，“新妇的姑舅可不会叫她掏心掏肺地伺候。原先家里有一群碍事的姨娘，后来都埋在了葬岗里。我娘常不清醒，是外人里的，半疯半傻的人。就算不清醒，也知把好件给新妇。我爹不宅的事，却把俸禄都补贴家用。胞弟虽无所事事，可也对家里的嫂嫂珍重得，不敢仗着小叔份，就压人一。”“婚姻讲究门当对，我家况虽算不上好，可从未亏待过新妇。倒是娘家，常要求新妇补贴娘家，贪婪无度。明明是畸形关系，明明是娘家对她不起，却装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究竟两家谁是罪人，丈母心里清楚。”晏绥步步，蔑了崔发一，缓声：“丈人心里也清楚，只是装看不见，只要看不见，就没这一桩桩事，对么？”崔发忙打圆场，说哪有，哪有。他敢忤逆晏绥的话，怎么可能！政事堂的凳还没坐，怎会因家事丢了乌纱帽！“狗嘴里吐不象牙来！”崔发指着王氏，恨铁不成钢。见王氏还想辩解几句，赶忙给她递。“慎你别介意。你丈母没读过书，说话不过脑，只是直，狗肚里装不了二两香油。”为了息晏绥的怒火，崔发不择言，竟把王氏比成了狗！难堪的场面被崔沅绾一声轻笑打破。她倒跟局外人一样，站在一旁，冷看晏绥与爹娘斗上几回合。她对娘不去狠手，也无心多爹爹那□□里的恶心事。晏绥给她气，看爹娘吃瘪，也算是圆了她打爹娘脸的梦。“客人来访，娘不叫人一桌好吃的招待么？”崔沅绾说。崔发忙顺着台阶，：“都别傻站着了，外面天冷，屋里和，饭菜准备齐全，亏待自家也不能亏待客人。”话音刚落便见晏绥面一冷，崔发心里抱怨，这次可是女儿自称客人的。人家说是客，那就是客。这是在告诉王氏，要摆清位置，亏待谁都不能亏待远而来的“客人”。席间，崔沅绾起，说蓦地想起闺房里还有几件东西没拿走。趁着吃饱说闲话时，空往后院去一趟。门扉半开，外面着小雪。这是今冬 七十四：滔滔“景宣十一年冬十一月记事。”简短的语句叫崔沅绾心里一颤。这个时间实在叫人难忘, 正是她大事前后。柜蒙着厚厚一层尘土，轻轻一，一场沙尘暴袭来。崔沅绾赶忙掏帕掩面往后躲。心里好奇难耐, 可这是她娘的件。娘不，她岂能随意上手摆？约莫是先前王氏的行径叫崔沅绾的心寒得, 崔沅绾犹豫再三，又蹲，柜没上锁, 手一拂，柜门就朝两边敞开着。娘不经她许可, 擅自把破旧件搬到她屋里，如此也算扯平了。她是嫁人妇，可不是死了, 纵使平日不常回娘家, 可娘家总要留屋给她，应回门之需。柜门里面摆着一托盘, 托盘上有用羊绒仔细包裹起来的小簿。细细想来，这在簿上记事的习惯, 定是娘俩间心照不宣的传承。既然把这簿搁她屋里了，想也是用不着的老件。崔沅绾动作轻缓, 把小簿捧在手心上, 慢慢掀开——簿被王氏撕过几页, 剩的只有半个小指那么厚。从前翻到后, 每页都被王氏写得满满当当，黄纸黑字, 翻来覆去, 无非就是两句话。“老天无！”“孩儿命苦, 为甚世如此不公！”王氏大字不认几个，第一页，写得歪歪扭扭，不像是端端正正的字，像是活虾舞。越写越顺，最后一页，行云，天仙狂醉，不看容，兴许会叫人觉着是书法大家的名作一般。满簿尽是这两句怨气冲天的话，撕不齐，能猜是人极其气愤时一把拽着簿页撕裂的。怒火三丈的人愤虽如溃堤洪，叫人生惧。可正因气得，事才不讲究细节，就连留了只言片语都不知。第三十二页，是两字的分割线。这页开始有撕的痕迹，而一片锯齿状碎片上，留了一个字。“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