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习惯就像缓慢加的温，逐渐侵蚀着日常。他照样在上午四堂课的时间撑着发呆，有时听听台上老师说的笑话，有时在课本空白随笔涂鸦。到了中午，他却像是刚离开泳池的泳者，自然而然地甩、上岸、转换移动模式。他拿便当，等着她挪动桌椅，还有好奇地探观看他的菜。

    「你的便当是自己的吗？」

    他似乎也逐渐习惯了她总是突然其来的问句，以及虽然无心却直刺心的话语。

    「我。」

    「你跟住啊，真不错，家里一定很温吧？」

    「你的呢？」

    「我的便当是自己的哦。」她换着两人盒盖上的菜，冷不防地抬朝他粲然一笑。「所以听到你说好吃的时候，我心里是很开心的。」

    他微微转避开她的神，那之中有某东西令他无法承受。「……你家呢？」

    「我家只有我和父母亲三个人。」

    一丝微小的怪异闪过，似乎现在她回话的绪当中，但他无法抓住那一闪而过的细碎线索，索当作自己的多虑。

    而且她又接着问：「你有兄弟妹吗？」

    他无法回答。为了保护嘉燕，知她的事的人是越少越好，但他又无法将分明存在的人说成不存在，他无法说这样的谎言。

    即使，他早已说过无数比这严重数倍的谎话。

    「我猜你是家中的。」见他不回答，她便逕自展开推理。「你有成熟可靠的气质，不喜说太多关于自己的事，又有在打工，我想你应该是有弟弟或妹妹的。」

    「……就当作是那样吧。」

    模糊的承认算是结束了这个话题，他们接着如同先前一般，聊起了上午的课程。

    放学，两人也如约定好般，自然地合对方的速度，并肩踏教室，步校园。

    接来的日，他完全习惯了这个新的模式。人总是不习惯改变，既然是对方主动靠近，而且也未及到他那不得见光的领域，就没有必要是推开。再说，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他对她的兴趣是有增无减。

    她在早晨时向他打招呼的那笑容，中午一起吃饭时里闪动的光芒，放学时间自然地跟随他的轻巧步伐，两人之间维持不变的不远不近的距离……

    这些小事，好像替他的人生补上了一片他遗失已久的拼图。

    他也曾有几次想过，如果时机不同，如果他早认识她……但他又会立刻自嘲，现在的境是必经的路程，是他自己的选择。他或许有所后悔，但若在那个时候，在父亲去世的那一年，他不试着什么来保护和嘉燕，肯定会让他更为后悔。

    对他来说，这就是正确的事，即使需要付代价。所以，这样就好了。保持这样的距离，享受这样的习惯，对他来说就已经是不敢奢求的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