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年里她几乎从不曾见过他笑，那时候她时常怀念八年前他温净的笑容，就像这样。

    这藏在记忆的笑容，她已经很多年不曾看见过了。

    车起动，窗半掩，隔着厚厚的夹棉帘，姜知意听见沈浮低低的声音：“意意，你近来好吗？”

    姜知意没说话，帘晃动的间隙里，看见沈浮晃动的脸，苍白消瘦，骨骼的廓显来，薄薄的，锐利清寒。

    他到底是不是生了什么病，怎么会瘦到这个地步？

    “孩有没有闹你？”沈浮还在说，许多留恋缱绻，“我听林正声说，孩动。”

    姜知意意识地捧住隆起的肚。九月的时候孩有了第一次胎动，当时她吓坏了，后面知是胎动，喜得无以复加。曾经她那么担心会失去孩，如今她终于熬过来了，孩一天比一天更好，胎动有力，手心放上去，都能觉到肚被蹬一个个小小的起伏。

    “我真盼着，能亲看他动一。”沈浮的声音停住了，许久， “意意，我很想你，很想孩。”

    姜知意从帘的隙里看见他低垂的尾，一亮光闪过，像坠落的星。这从未有过的弱模样莫名让她一，转过了脸。

    车轧过半冻住的土地，辘辘的声响，清脆蹄声合上去，夹着沈浮低沉的语声：“意意，我知错了，无论你怎么惩罚我都可以，求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行吗？”

    姜知意依旧侧着脸，看着另一边裹着厚厚棉毡的车，上面织着忍冬藤蔓，连绵不绝地蔓延去，恰似她此刻的心绪。

    沈浮等了很久。他并不敢奢望如此乞求就能得到她的原谅，然而心里总还是抱着一丝微弱的希望，今天她跟他说话了，甚至她看他的神也有了一从前的温存，也许他还有机会，也许从前他亏欠她的，他还能补偿回来。

    “意意，”沈浮没等到姜知意的回应，忍不住又，“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这一次我一定不会错，我会用尽所有好好待你，哪怕要我的命，我也决不皱眉。”

    可她要他的命什么？从前都已经无法追回，他帮了黄静盈，他又尽心尽力在解决西州的困局，而她保住了孩，孩现在很好，也许他们可以两清了。姜知意看着车上织的藤蔓，纷的心绪一清晰，也许他们真的，可以两清了。

    沈浮没等到她的回应，心里又是酸涩又是惶恐。难刚才的一切都是错觉？她本不愿意理会他，她方才看他的神，也本没有从前的温存？

    沈浮觉得害怕：“意意。”

    目光却在这时，瞥见远一抹熟悉的山影。

    片刻后，姜知意觉察到了异样。沈浮突然不说话了。禁不住转过脸看一，晃动的棉毡帘里漏远一抹青苍的山影，藏的记忆突然被唤醒。

    姜知意想起来了，这是八年前的山，八年前她和沈浮几次相约见面的小山。大约是他们走了一条与来时不同的路，竟然走到了这个地方。

    车走得不快，路边的形看得很清楚。粉白的墙垣，灰的屋瓦，田庄边上是一望无际的麦田，此时冬麦还没，看上去有些荒凉，更远有河过，偶尔亮光一闪，是波映着日。

    姜知意怔怔地看着，那条河边，她第一次遇见沈浮的地方，所有一切开始的地方。

    “意意。”耳边传来他喑哑涩的唤，“意意。”

    姜知意连忙转开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