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次之后，他额角上就烙了那块疤。

    一切都很好，唯一不好的是，这几天挂在上的西洋钟卡嗒卡嗒的响，比之前格外烦人。

    孟老爷顿了顿，再问：“不烟土生意？”

    同他结过梁的人知他这样青的年纪就有个未婚妻，拿此事取笑他，他不理不睬。

    孟婉秀偶尔听母亲提起，贺维成在外撞坏了胳膊，去医院接上后，匆匆告别回芜湖去了。

    婉秀的母亲见傅羡书登门来，就是最大的诚意，往后打着灯笼也不见得能寻到他这样的好女婿，她便一个劲儿地给老爷使。

    傅羡书回答：“南京。”

    孟婉秀那时与他还会传书信，她字写得不好，通常好几周才写一封，寄给他，讲自己也好想去他说的宁德湖边走走。

    孟婉秀恼自己不住心思，也不贴着门听了，扎床里红着眶，又开始掉泪。

    “我懂的。”

    她记恨傅羡书，心里不挂念，平日里不是看书识字，就是在卧室里织围巾。

    招人拥护，自也招人嫉恨。

    言是在讲，这回是傅羡书的错。

    傅羡书就令家里的司机来接她去学校。

    汽车停在堂，捧着不少礼，气派的样，自有一番闹好看。

    傅羡书低声讲：“与我怎样都可以，别动她，否则我真不会客气。”

    孟家这便见傅公馆态度反覆，恼他们不将自家四姑娘看重，拖着迟迟不给答覆，也不再让孟婉秀门。

    他们笑，去扯婉秀的手腕，把她吓得尖叫，又向傅羡书挑衅，“你要怎么不客气？”

    傅羡书承认：“是。”

    他那时知斯文，不晓得打架，真动起手来，全凭本的狠。

    孟老爷郑重其事地说：“你既要人来了，孟家也得讲信，不该毁约。不过孟叔问你两句话，你要好好回答。”

    “好。你有志气，但要惜命。”孟老爷说，“等我们去了，还要指望你照顾婉秀。若你们真有一日断了夫妻分，也请看在我的面上，别让她受苦。”

    孟婉秀托人帮忙，也带了红纸包的糕作谢。那贺维成住在梅泉里的时候，也帮绸布门店过不少力气活儿，老板连连答应。

    “我记住了。”

    她怎可能不记得？她心甘愿等他那么些年，不就是那疤害得么。

    起首傅羡书还有耐心，同他们讲理，一副好商量的样，后来他们见躲在傅羡书后的孟婉秀柔柔弱弱的，生了欺负的心思，便油嘴地问她，要不要一起坐电车兜圈。

    孟婉秀看着它裂开，看着它愈合，仿佛那疤是到了她的上。

    孟老爷手握了握拐，“你弃文从商，生意门是朝哪儿开？”

    她脑轰地炸了，回过神来又恨不能打自己一掌，暗骂着：怎么这么贱，他都那样对你了！你合该杀了他才是！

    孟家老爷拄着拐杖，半抬不抬，四睥睨，没给他好脸看。

    孟老爷岂能不知么。以傅羡书现在的气焰和脾，若不甘愿，本也不必拉来脸来迁就他们孟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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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婉秀在楼上卧室，贴着门听，听得不清不楚的，没个所以然来，只能听到傅羡书低沉的嗓音。

    “您讲，我不瞒。”

    在宁德湖，他们就碰见傅羡书的对，对方指着孟婉秀笑话。

    “他跟人谈生意，现在手还要伸到政府去，到一些场合，女人挽着男人的胳膊，是外来的风俗，不讲亲密，讲礼仪。”

    傅羡书还是登门来了。

    有老太太，婚期最终还是要定。

    他是狠的，埋在骨血里，否则也不会有今日黄埔滩的傅老板。

    他说：“婉秀虽是个女儿家，我们看她也是宝贝，养得气，可也是识大的，不会无理取闹。”

    她不敢告诉母亲，这里有傅羡书的坏，隻托堂里租了孟家一丬门店绸布生意的老板，他日去芜湖，帮忙问一问贺维成的好。

    傅羡书还在念书的时候，就是峥嵘人，办读书会，组织社会运动，旁人都讲实业振，他要讲教育救国，在学生当中尽风。

 孟婉秀听着委屈。

    她忽地就记起来，在洋房里那回，傅羡书伏在她上缓缓气的声音。

    越不理睬，他们就越恨。

    “而且你跟他的意，打小看到大，得很，不是随便一个女人就能比得上的。你瞧瞧他上的疤，羡书父亲走之前，他多好的脾气，哪里见他跟谁红过脸？隻为你同人打架，了七八针的，醒了还不放过，吵嚷嚷的要杀人……”

    “除了烟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