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的。

    这人七符也认识，是梁宅的邻居，姓方，七符碰见了也唤一声方叔。

    七符将梁老爷架车，没走几步，梁老爷推开他，扶着墙呕吐了半晌，一个不慎，一跌在门前。

    “爹！”七符正要将他扶起来。

    耳听着隔的婆娘铁氏骂：“你啊！你还敢回来？怎么不喝死你个王八！你去，你恶心不恶心，给我！！”

    后面骂，纯属方叔活似个狗膏药一样贴着自家夫人不放，低声气地求饶，好没骨气。

    吵吵闹闹，打打骂骂的，也很快关上了门。

    隔传来女人隐隐的哭声，大抵是在埋怨他；方叔的声音模糊不清，但温声细语的，想必是在哄了。

    七符也抻开手脚活，去拉起地上的梁老爷。

    他站起来，半力量都靠向七符，混不清地问：“成碧，你回来啦？”

    七符一听，就知他又在念叨他的那位夫人了。他恨恨：“回来也被你气死了！她要看见你这样，肯定担心得不得了！”

    他就说：“恩，我知错了……”

    七符扶着他一脚一脚浅地走回屋中，等梁老爷喝过醒酒汤，七符手脚并用地爬过去，贴在梁老爷边小声问：“爹，以后不喝酒了，行不？上元节，我带你去看灯罢？”

    前段时日，梁老爷伤风寒，郎中来家中诊脉。七符才得知梁老爷是有旧伤在的，上也有诸多疤痕，犹似破条篓千疮百孔，更应该多多休养。

    七符想起来自己早死的爹娘，有些怕了，才对梁老爷说这样的话。

    梁老爷似乎有一时是清醒的，听到他说得话，抬手拍了拍七符的背，但甚么也没说。

    翌日，七符从床上爬起来穿衣，还没蹬上鞋，一盏画着铁角蟋蟀的碧纱灯笼托到了他面前。

    七符睛一亮，“这是甚么！”

    他伸手抱过来，越过梁老爷看见满桌的竹篾与碧纱，还有丹青笔墨，就猜这灯笼是他亲手扎的。

    他问：“喜吗？”

    七符兴得快蹦起来了，“喜喜！多扎几个，我拉到街上去卖，肯定人人都喜！这上画得是甚么？蛐蛐儿？真好看啊。爹，我都不知你还会画画！”

    梁老爷笑着抱起七符，让他将灯笼挂在了门檐上。

    见就要到上元节，不料前一天夜里，梁老爷启程发，说要赶去幽都拜会一位故人。梁老爷说，那人是他的恩师。

    启程前，梁老爷与七符一同用饭。

    七符一边给他夹，一边问：“他找你甚么啊？”

    梁老爷笑了一笑，说：“没甚么。”他静默了片刻，又问七符，“你有没有想过，大之后要成为甚么样的人？”

    七符嘻嘻：“我以前饿肚的时候，就想大后要变得很有钱很有钱，每天都有吃不完得好东西。就那个五香蚕豆，我吃一包，脖上还要挂一包，走到哪儿香到哪儿！香死他们！”

    “那现在呢？”

    “现在？”七符想了想，“爹教我读书以后，我呢，虽然没学多久，但也明白一些理。昨日我读《孟》，先师有言‘古之人，得志，泽加于民；不得志，修见于世。穷则独善其，达则兼善天’。”

    他背得是，一字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