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勉铃（三）

    李绍一去，房中静得令人窒息，唯独能听见窗外不时传来婉转的鸟叫。李慕仪也懒了穿衣的心思，一倒在床，藕臂轻覆在睛上，目不视时，听觉愈发锐，她似乎能听得到随鸟叫而来的脚步声……

    就像大梦一场，红绸带绑住纤细的手腕，呼叫、挣扎，却唤不来厢外的喧哗嬉笑。泪泽顺着角淌来，濡了覆在睛上的青纱，一双灵细的曲曲伸伸地蹬，绣榻上和人全都凌不堪。

    她呜咽着啜泣，不知多久，茫然听到混在喧哗当中清脆的鸟叫声，婉转动人，灵得跟仙儿嘴似的，可落在她的耳中，不啻惊雷。

    脚步一轻一重，越行越近，随着“吱呀”一声门响，一瞬闹恍回尘世，又一瞬平静重堕地狱。

    隔着青纱，她只能隐约看见一个纤瘦的影，将鸟笼挂在门后，朝着她走近。

    红艷烛光笼罩着的小无比，立的小泛着白，浑似两颗涩白桃儿。一双落在男人的臂弯间，比手臂都要细。怀中这副躯青稚得像一朵未开的苞，对任何折人来说都是致命的诱惑。

    青纱被摘去，她前是那张白净的脸，廓比女人还要柔上许多，两颗珠黑窟窿似的无泽，独看到她的明眸时起了一丝笑意。冰凉的手抚过她小巧的玉颌，嗓音轻细，唤：“雉。”

    这两个字如同铁钉一样敲她的骨里，但凡听到就通发寒，周冰冷。

    李慕仪从一片稠的黑暗中张开，浑像是刚刚浸过冷一般大汗淋漓，寝衣都了大半。

    她红轻颤，一起一伏地着气。自从被后救教坊司，她已经多少年没梦见过那个人，却是因这窗外的一隻鸟，再度无比清晰地钻她的梦中，一行一止都真得过分。

    窗外不知何时淅淅沥沥落起了雨，有雷隐隐。李慕仪差人来服侍，梳洗一番后方才用了些粥膳，不怎有胃，遂吃得不多，恹恹地倚在廊人靠上听雨声。

    晚些时候雨才敛了，府上艷红翠，那笼中鸟啄着羽，缩着圆脖儿抖了抖雨珠，畅快了又开始叽叽咕咕地叫起来。

    李慕仪执着裂冰纹的梅团扇，听它叫，当即掷打在鸟笼上，吓得白雉扑棱着翅膀撞笼飞。侍立在旁的婢女跪成一团，忙劝：“殿，六王爷走前吩咐过，若这鸟有半分差池，定要剥了婢们的。请殿开恩。”

    李慕仪黯然立了片刻，讥：“……他总对这等小玩意儿格外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