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不疑（四）

    他以为李慕仪年幼，早早忘记了当初的事，又怕在她面前失了雁南王的颜面，索不再提及；李慕仪却当他那时蒙着睛，不曾见过自己的模样，且她还是教坊司的官，哪里能得雁南王的垂青？

    如此纠葛数年，痴缠数年，彷佛这世间就得经过如此消磨，才得个圆满。既然已来不及悔不当初，就只得再三珍惜了。

    李绍珍惜得很。

    “六哥真想夺了你的皇位，当初也不必再养个傀儡来，给自己挡。”他抬手令人端了两枚虎符上来，指给李桓，“这是禁军以及神威营的兵权，你想要，就拿去罢。”

    “这是什么意思？”李桓笑得有些疯癫无状，“这一局，朕还没玩得尽兴，六哥就要认输了么？”

    “你就当六哥是认输了罢。”他边似笑非笑，那样的笑容刺目得很，似乎扎了血来，令李桓一握了拳。

    怎能不怒？怎能不恨？

    他争了多年的东西，日夜惶恐会丢掉的皇位，不过是李绍曾经唾手可得又轻易舍弃的废。

    何其讽刺？何其可笑？

    李桓咬牙切齿：“你终究看不起朕。”

    李绍哪里能看不起李桓？当年他因嫉妒就敢推小十一落，看着人痛苦地溺死在湖中，丝毫不惊不动，这等狼心虎胆，可不是随便挑个人就能到的。

    李桓才是先帝意最合适的人选，辅佐他到如今，李绍已尽了对先帝的孝，对大樑的忠。

    “你何必在乎？”

    李绍说这句话时，李桓似乎听了些许怜悯，可他要李绍的怜悯什么？李绍的怜悯，只会更得彰显他的可怜、可悲，这更让他愤怒。

    “朕如何不在乎！”他红，“朕哪一天不想赢你？不想证明父亲的选择是错的？！朕的母亲才是大樑的皇后，是他的妻，唯一的妻，温恭贤淑，何曾过一件错事，走过一步错路？却落得那样的场……朕又哪一不如你？他怎就不肯来抱一抱朕，疼一疼朕？偏偏都选择了你，就连永嘉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