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遍，她在赞布卓顿的怀里唱。第二遍，她抓过羊卷从他怀里挣了去。第三遍，她举着羊卷在寝殿里踏步舞蹈起来。人是醉了，不过还是知把「中国拉索」改成寤寐思服的「自由拉索」。

    「天上飞的是什么？鸟儿还是云朵？我把自己唱着，你听到了没？风里漂浮着什么？还是？我把乐散布，你收到了吗？用天籁传递哎，自由拉索。幸福随着哎，梦想来临呦。用天籁传递哎，自由拉索。希望不遥远，层层歌声飞——」

    混账东西！本就冒了零星火的怒焰又蹭蹭蹭地迅速燎原。赞布卓顿的牙齿磨得咯咯直响，十手指关节握一阵劈里啪啦的脆响，手背上的青像蚯蚓一样冒起老。

    等到最后一个字音落，专注凝望他的黑眸像是装满了碎星的湖般明澈闪亮。突然，两潭湖漾起来，抖落星光的迷离。

    听第一遍时，赞布卓顿的脸上是惊喜。听第二遍时，他变成面无表。听第三遍时，脸沉得滴。

    安静蹲在毡毯正中八宝绣图上的银猊「嗷呜——嗷呜——」声低嗥应和，半立起银灰的剽悍躯，笨拙地在罗朱边穿移，伴唱兼伴舞。

    「嗯。」罗朱噎，撒泼的嚎哭顿时停止，睁大泪汪汪的黑眸，一眨不眨地盯着赞布卓顿，如果后面能再有一条尾摇动，就更显乖巧可了。

    「拿来！」他一把夺过罗朱手里的羊卷，咬牙切齿，「我——念！你——听！」

    怒火就这么生生憋在，怎么也洩不来，额角的隐痛加剧。赞布卓顿也不知自己是第几次呼了，他移开视线，一字字慢慢念起保证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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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写好了啊，嘿嘿，写好了啊。」罗朱黑曜石大弯成了天边的新月，嘿嘿傻笑着，像捧着珍宝般捧起羊卷，从到尾地看了一遍，又看了一遍，看到第三遍时嘴一扁，抓着羊卷哇啦啦地又开始了号哭，「我看不清看不懂！王，我看不清看不懂！哇哇，看不清看不懂！哇哇——」能够说畅标准的古藏语就是她在纳木阿村待了半年的最好效果。除了贵族领主和寺里的僧人，村里几乎没人会读书写字，她所能看懂的也就是六字真言、六字密咒、释迦牟尼等十来个常见的古藏语单词，此刻要她醉朦肫地认读满篇古藏文，实在是人所难了。

    「我好兴！我要唱歌！」怀里的猪猡坐直了，犹带泪的红小脸绽灿烂明媚的笑容，彷佛至湖边一朵沾盛放的儿，从来没有听过的清灵歌声从圆中瓢扬而。

    看着一排排黑金的字现在羊捲上，她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指尖指到羊卷右角，快，「王，这里！这里！落上禽兽——不对不对，是落上古格王穆赤·赞布卓顿这个真名字。」兴奋中的她完全没看见赞布卓顿书写的手指在乍听她又冒的禽兽二字时僵地顿了片刻，镶嵌着宝石的包金笔桿瞬间现密如蛛网的裂，兀自兴致地要求，「王，名字面还要落上今天的日期。」

    第一次看她笑得如此开心，虽然是醉酒后的异常，他的心也禁不住跟着愉悦起来，但喻悦的同时又杂着掐死她的狂暴。这该死自猪猡为什么不会一直乖乖地让他顺心呢？赞布卓顿喜怒加地写完最后一画，将裂遍布的笔掷到案桌上，僵声：「写好了。」

场。禽兽王喜她时她死不了，不喜了呢？依他的格而言，是绝不可能把她当成过去式地放她自由，多半会找个藉将她一刀宰了了事。这些可怕念在她心里日夜徘徊，当控制牵绊行动的理智堙灭在酒中后，恐惧的本能促使她胆大包天地向禽兽王索要起生存的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