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街 （三）

    小暑心想反正烛光黯淡她也看不清楚，于是随敷衍着说了一声，“不当心摔了一跤。”

    话才刚落，电灯恰如其分啪一亮了起来，屋里一亮如白昼，这再也不能够遮掩了，被白少英击中的眉上方贴了白纱布，而被小氓打了一掌的左脸颊则清清楚楚地显示五个红彤彤的手指印。

    他有些尴尬。

    烟云却也不去击破他的谎言，一双大就只是冷冷地盯着他看，她越是这样，却越发的使人到心里发虚，于是小暑侧过了去。

    本来那两件事说来也没有什么要的，但不知为什么，到了这个时候，尤其是自己为了她的画像而挨人揍的事，他反而是宁死都不愿意提起来了。

    好在他脑里忽然浮起了在街上看见三姨太的事，于是连忙像抓住了救命稻草般地抖了来。

    说真的，如果不是被烟云这么盯着，可能这件事小暑早已经忘掉了，会说来，也纯粹只是把这件事拎来当挡箭牌罢了，没有想到烟云听了之后一怔，遂即很突兀地咯咯笑了起来，“有意思。”

    她笑完了，顺手又摸起了桌上的香烟上了夹在手指上，那架势俨然已经相当熟练，“这好了。好戏上一桩接一桩。倒是再也不怕日无聊了。”

    吐了两烟圈，她才忽然想起来了什么，皱了眉，又缓缓地看向了小暑，“对了，你脸上究竟怎么的？”

    小暑看着她把烟灰弹到烟缸里，没有抬闷闷地说了声，“没什么。都是些阿五阿六的事。”

    烟云的手滞了一，仍是皱着眉，却也不再问，完了一支烟之后，两个人一合力将那幅画挂上了墙。

    这间房间里嵌着暗的墙合着那副油画，如果忽略掉别的有的没的，看上去确实还算是不错。

    烟云抱着手默默地看着那个画上的女孩儿，忽然冷冷懒懒地笑了笑，自言自语地嘆，“真好啊，真是好。”

    小暑刚推开住的门，同住一屋的小李——一个十四岁的皖北少年立即上前来播报特大新闻一样地对他说，“嘿。你还不知吧，今天午大少爷被老爷当众揍了一顿，现在还跪在园里，据说要跪到明天中午呢。”

    大少爷。那么是顾景仁。

    看到小暑茫然又不甚兴趣的神，小李扫了一兴，又叽叽喳喳继续说去，“好像是欠了赌场不少的钱，偷了一张地契去抵债，结果被老爷知了。啧啧。”

    他对这桩事的确并没有什么兴趣，漠然地听他说着，只觉得自己的肚快要饿得不行了。

    想着自己的枕面好像还偷藏了几块心，因此心不在焉地“哦”了一声敷衍了一小李，就急着要去把它们翻来果腹，他的手刚刚探到枕底，却响起了敲门声。

    小李去开了门，是女佣陈妈，她在门递过来一个籐编篮，说了一声是四姨太吩咐了给小暑的，就匆匆忙忙地走了。

    篮放在桌上打开来，腾腾的吃之外，还有一瓶跌打药。

    小李睛把那些东西扫了一圈，立刻又在旁边絮叨，“别看这个烟云小，哦不，四姨太太平时凶的，都不拿正看人，但待你倒是真的好。早知我也去伺候她了。”

    小暑默看着那几样东西，嫌烦般的瞥了一小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