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常 （三）

    那日被赶了去之后，季社生倒是再没来找过烟云。

    顾老爷的尾七结束后的第二日是一个难得的艷天。

    夏末的太明亮而清，天蓝得有一透明，雪白的浮云飘在上面，好看的不大真实。

    天气好，烟云的心看起来也很好，上了快两个月的白终于被她取了来，一清早，就开了门窗透了气，然后又哼着歌儿开始理自己的衣服。

    从冬天的袄到夏的裙旗袍铺了一整个屋。

    小暑在她边上，她每捡来一件不想再要的，他就迭起来，再放到一隻大的布袋里。

    两个人忙了一个上午，理来满满两大袋，烟云说改天再拿去捐掉。

    剩余的那些，她说也不急，等吃完饭了再拿到外面去晾晒。

    这一天的午饭也比平时丰盛，小暑吃完饭走在明晃晃的光底，树叶已经开始掉了，大片大片的，踩在脚绵绵的，浑上又被晒得洋洋的，他的脚步也不自觉轻快了起来。

    他想，大概不好的日真要结束了。

    路过前院时，那里聚了一群人，二姨太李珠兰站在最中间，老爷的丧事才刚过，她的打扮却是极为调，穿真丝洋裙，手提鳄鱼包，耳垂上缀着硕大的珍珠耳环，手指上三个大戒指在太晃得人。

    满满当当的五个大箱搁在她前的地上。

    二姨太伸了手，趾气扬地指挥起来，三个壮年脚夫便哼哧哼哧地抬起了箱朝前走，看闹的人自动朝着两边散开，为他们让来。

    大门外，一辆汽车早就候在了那里。

    脚夫们费了全力才把那几个箱扛到了车上，二姨太朝着人们挥了挥手，自己也袅袅婷婷地上了车去。

    小暑默默地看着车扬而去。

    边上的人忍不住讥讽地，“这二姨太倒是比新娘时还要更风光了。”

    小暑问，“她为什么要走？”

    那人看了两小暑，嗤地笑了一声，“为什么？老爷都没了，她还留在这里什么？当然是回老家去。啧啧，这么几箱的好东西，倒也真算是衣锦还乡了。 ”

    小暑心不在焉地听着，过了许久，才轻轻地“哦”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