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血 （二）

    他的笑声叫他有些不寒而栗。

    外面的风一地敲打窗，发沉闷的声响。

    小暑彷佛看见从前那个温的颱风夜被一隻手残酷地剥成碎片，遂即，化为乌有。

    少棠终于止了笑，他背过去，在那些杂堆里鲁地翻找，寻一隻袋，从里面拿什么东西咬在嘴上，然后把袋扔给了小暑。

    是一袋炒米製成的米饼。

    他拿起一块咬了一，觉得又又韧，除了一陈年的霉味之外什么都吃不来，费力地咀嚼，顺着缓慢到胃里的却一唤醒了沉睡的饥饿。

    他们并排坐到地上，就着冷开不停地往嘴里不知是哪个年月里储存来的米饼，牙龈被磨破，慢慢地嚼了一血腥味，咙也被噎得透不过气来，却仍是往嘴里，谁也不肯停，肚好像成了个不知浅的黑。

    终于，都撑得再咽不去。?少棠埋，不动了。

    小暑以为他是睡过去了，忽然听见一声低微的呜咽声。?他轻轻唤了声“少棠”，迟疑地把手放到他的肩上。

    少棠慢慢地抬起脸，把侧靠到墙上，暗淡灯光，那张脸像是没了生命力的石像，他的睛木然看着地上，裂的嘴动了几。?一开始，他没听清他说了什么，后来才听明白他说的是，“……要杀他们，都杀了。”

    他念咒般地把这一句话重复了几次，终于靠着墙不再动了。

    太困，太倦，也是太撑，太累，不及去思索他的话，最后，小暑也是靠着墙睡了过去。

    一夜几乎无梦，直到天亮，他才被冻醒过来。

    少棠早已起来了，背对了他站在门边，像是要去的样，听见了响动，便回了，淡淡地问，“你先留这里？”?虽是询问，他却不等小暑答，已从袋里拿一个东西扔给了他。

    小暑接过，是一把钥匙，铜製表面已有斑驳的锈迹，拴钥匙的红绳也磨得糙不堪，上面歪歪扭扭地刻了一个“英”字。?大约从前是白少英的东西。

    他抓着钥匙，要想说什么，少棠却已经走了去，“砰”一声地关了门。

    十一月份的雨渐渐落尽了，天开始转晴的时候，也是漫漫隆冬的开始。

    这是一段最稀里糊涂的日，因为是没有目标。

    留在这徒剩了一个空壳的白家，饿了，就四翻，抓到什么就拿起来吃，少棠吃，他也跟着一起吃，发霉的饼，过期的罐，几乎来者不拒，肚成了个垃圾桶。

    冷了，便翻不知多久没有晾晒过的被来盖，僵地蜷缩着，反正最后总会慢慢地睡着。

    也并不是有意要待自己，不过是谁都没有心思去好好安生。

    他仍是每天都去寻她，没有什么规律和条理，无非从这一条街走到那一条街，从日一直走到天黑，足足半个多月，几乎把整个上海滩都走过了一遍，然而结果总是一样。

    他心里也隐隐地知，也许，她是故意不让自己找到。

    又也许，是永远也寻不到她了。

    这念从来只是他的脑里一闪而过，本不能够去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