荼蘼 （二）（正文完）

    小枝撇了嘴，仍是揪着他不放，“什么？亲么，你……”

    她忽地顿住不说了，因看见他的眶边泛起了浅淡的红，而那双与往日里一样平静的睛里，也盛了一些她无法理解的影。

    她的心里一，却噘了嘴，赌气般地把手上的东西摘来扔回原，也不回地跑了去。

    小暑过去，一样样收起那几件首饰，仍旧小心翼翼地放回原。

    他回过看着老常，说不话，也不知还该怎么样和他解释。

    老常却什么都没问，像那个时候救他收留他，却从来没问过一声他的来历一样，自顾自背着手慢慢地步到门，回没事人般地，“小，收拾完了，就回来事吧。”

    冬去来，彻底回前，总有几场不停的雨。

    初的雨慵懒地碎在屋檐瓦砾间，这样的午辰光总带着几分说不来的闷气。

    小暑坐在角落里修一錶带，老常坐在店堂前面，拆卸着一隻西洋钟的钟壳。

    小枝坐在小板凳上，拿了一把剪，用一摞废纸专心致志地剪窗。

    各人都有各自的事，屋里很静，除了螺丝刀在金属上的声音便是剪轻微的咔嚓声。

    那个女人就是这时候过来的，只听“吱呀”一声，店堂的门忽然从外面被推开，埋坐着的人都不约而同地抬起来。

    她三十上光景，相貌稀鬆平常，一手抱着只布袋，另一隻手拎着把漉漉的伞，没有半分犹豫地走来。

    借了灯光才看清，她洗旧的豆绿棉袍和刘海各被雨打了一半，她却顾不上去，拢了伞，就抱着布袋走到老常面前，打开来，里面装着个方方正正的无线电。

    老常瞥了一，淡淡问她一声，“要修？”

    女人微一，“声音时有时无，不知是什么病。”

    老常看着那无线电，却不急着去拿，也只是微微，“搁着吧。过两天来拿。”

    女人应了一声，又拿起伞，慢慢地了门去。

    老常仍不去拿那无线电，就任它这么搁在布袋里，照旧埋了闷声不响地拆卸西洋钟的錶壳。

    女人来取无线电是在一个礼拜后。

    那天，老常像早知她要过来一样，早早就把那无线电用布袋装好了搁在边上。

    仍是在那个时间，她推门来。

    与前一个礼拜比，她却是完全改换了一个模样，穿了一簇新的绛紫旗袍，髮了的捲，嘴涂得猩红，是一副阔太太的装扮。

    老常却好像一也没觉得奇怪，甚至连小枝也没有多说一句话，多看她一。

    他默默地递过布袋，她便接了过来，连看也没有看，给了一些钱就匆匆地走。

    几个月里，她又来了几次，每次来都是迥然相异的装扮，一次是学生装扮，又有一次穿得像个从乡过来探亲的小大，唯独她要修的东西总是拿那隻布袋装着，从无线电、手炉到钟台唱机，似乎家里所有能够修的电都坏了一个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