鲍昶蹙起眉，犹豫不过一瞬，隔空叫：「耿照、日九，你们俩都去。」众人一愣：

    「耿照底事？是了，也只有他才会同日九说话，那两人原是一挂的。」

    「文景同听他当机立断，同时逐二人，倒也有些意外，一气顿时馁了，恶狠狠地撂

    话气孙胖，再让老听到你吠，小心你的狗！」倒蒙被，故意大鼻息，周围

    无不皱眉。

    耿照还待分辩，被唤作「日九：「孙胖」的弟已拥被起，裹着棉被的躯更显臃

    ，趿着一双陈旧的厚底黑布靴，一隻手探棉被掀开门帘，啪答啪答地踅了后门。

    耿照叹了气，跟着披衣行。

    他双目渐渐习惯夜，屋外星月皎然，反比室明亮。见孙日九裹着棉被，走到院裏

    一株大树坐，活像是一条大胖白蚕，不觉失笑，信步走到他边坐，并肩仰观星斗。

    「还发恶梦？」日九变戏法儿似的从树影裏摸一个溺壶，仰便饮。

    耿照瞪大睛，见他津津有味地了几，瓶往耿照鼻尖儿一递，扑面竟是一阵甜

    糯的米酒香。

    「哪儿来的酒？」他不假思索，顺手接过了一，只觉甘甜香，极是顺，酒味却

    不甚烈。就着月一瞧，壶中所盛如豆，泽细白，又与山酒铺常见的白酎烧酒不

    同。

    日九眯着小睛耸肩一笑，拎过溺壶就。

    「喝你的罢！这么多甚？」过了一会儿，才咂嘴抿笑：「半山腰上的猎自酿的，说

    是用糯米蒸熟了，掺几味炮製过的熟果曲。滋味还不坏罢？小心喝，别以为没啥酒味儿，

    后劲可厉害得很。」

    横疏影遴选所的标准相当严格，除了家世背景，读书写字、骑武艺等自不在话，

    还须生得昂藏，仪錶堂堂，丝毫不逊于指剑奇的择徒条件。放当今执敬司裏，唯二

    不符合标准的，只有耿照与孙日九。

    耿照虽有张天生的娃娃脸，可万万称不上俊。

    他个小结实，寡言、木讷，不际，就连年待在洪炉边所造就的黝黑肌肤等特质，

    都像极了铸炼房裏打铁的鲁匠人--这恰恰是执敬司那些大的权贵少年们最最看不

    起的类型。

    而孙日九的况则比耿照更加凄凉。

    他影城第一天，往织造司领取衣袍鞋袜时，办事的老差员只瞥了一，劈扔来两

    件单衣、两件外袍、两件从到脚，什么都是两件两件的扔。

    「自本城有『执敬司』以来，没用过你这样的货。」老差员乜着他哼笑：「劳您小爷的

    驾，自个儿把两件成一件罢。多了一件的料，没准能把您的龙给去！」领他前来

    的执敬司弟率先大笑，厅堂裏投来无数轻蔑目光。据说日九也跟着呵呵傻笑，将不合的

    衣衫整包揣在怀裏，什么话地没说。

    这个笑话传许久，每当有新人来就会被提起，以致耿照短短两个月，已在不同场不

    同人嘴裏听过不十遍。

    「后来，你是怎么拿到衣服的？」跟日九混熟后，有一次耿照忍不住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