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照一气，依言走到阁门前，闭上睛，故意着嗓大喊：「你可别又手偷

    袭，小爷跟你没完。」黑衣人冷哼一声，并未介面，声音比方才更加遥远，足见他畏惧阁中

    机关，早已避了开来。

    耿照心中估量着逃命的可行，略一迟疑，碧火真气忽生应，颈背上来一阵腥

    息，一隻利爪从后轻轻握住他的颈，黑衣人低哑的语声震动耳廓：「你若想乘机逃跑，又

    或揣了东西便想一走了之，断你的颈便只需要这时间。」

    耿照浑汗竖起，勉力一笑：「呸！小爷说一是一，又不是你。」心中叹了气，忖：

    「耿照啊耿照，如果门一开便是万箭穿心，也只能说是命。」伸手推开阁门，踏了去，反

    手又将门扉闭起，连半多余的动作也不敢有。

    但阁中并没有万箭穿心。

    静谧的屋裏有陈旧的气味，像在光曝晒许久的檀木之类，静静散发着郁而燥

    的香气。耿照原以为阁中应该灰尘极重，即使是十方转经堂那从未有人去过的心梁间压成

    了厚厚云母状的尘毯，嗅来仍带有重的土味。

    这裏却没有类似的味。檀木的气息燥而清，并不刺鼻。

    机关轴心中的铁件一定会有的油味，屋裏也完全闻不到。但这也许是因为许久无人动

    的缘故，耿照想。他默背着诀，照诗句中所隐藏的指示迈步、转，低爬行闭着

    睛让时间变得相对漫，缓慢复杂的动作也比想像中吃力。

    耿照手扶栏杆，滴着汗弯腰走上十级阶台，伸手往上一，推开两扇外翻的暗门，终

    于可以直立起来，走完剩的五阶；转、蹲，摸索着暗门上嵌的凹槽暗扣，将暗门重

    新关起来一

    「好了！」

    他睁开睛，并没有想像中从四面八方的怪异光芒袭击双；待中旋闪的一兄

    消失，瞳仁渐渐熟悉了黑暗，耿照发现自己置于一个没有任何隔间的广大空间裏，彷佛连

    呼都有回音。

    这裏的空气虽然与楼同样燥，却有一独特的蠹腐之气。这样的气味耿照十分熟悉，

    影城中举凡帐房、藏书室、挽香斋所有堆放大量文书的地方，都会弥漫着类似的味。

    取黑衣人给他的竹火绒一兄，耿照着了角落裏的莲灯，莲形的瓷灯盅裏

    还有小半碗的清澈灯油，油面上连一隻蚊蝇的尸也不见，与在阿净院中所见相同。

    耿照回过去，不觉睁大了睛，半晌都说不话来。

    整个阁楼上都是书。以支撑横樑的问架为轴线，这二楼放满了书架，一排又一排

    的，整整齐齐陈列，书架上堆满一卷卷的书与轴幅，耿照随手了一本翻阅，果然是佛经。

    而阁楼的四面墙却未设置书架，而是围起一圈雅致的围栏，由上往看来，整个平面就

    像是一个「回」字，四面的围栏裏设有三级臺，每一级都整齐排设着木雕的千手观音，每

    尊约莫半人，比例无不相同，但姿态神却没有一尊是一样的；当莲灯被亮时，置其

    中，彷佛被数百尊千手观音居临包围着。

    耿照想起门楣上悬挂的召一千娑婆」古匾。阁中观音虽无三千之数，但普照众生的怀

    已不言而喻，众观音眉垂落，法相庄严，等齐列的雄伟壮观，令人油然生畏。

    书架的两侧多挂画轴，图中绘着各式罗汉，随手一算也有三、四十帧。

    耿照不懂布局笔法，见画中罗汉或坐或卧、抬手跨，模样栩栩如生，还能清楚辨降

    龙、伏虎等罗汉，在他看来自然是画得极好的；所幸画中并无落款，也无题跋之类，否则要

    一张一张去找「日莲」、「声闻」、「八叶」等字样，也是一件苦差。

    中不足的是：偌大的阁裏只有四盏瓷灯，四角各一盏，就算全起来，也只看得见

    观音群像在幽微昏暗的焰影中摇晃，瓷盅裏的半盏清油也不知能燃多久，耿照索灭了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