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卷 凌云三才 第四十一折 思见中，照蜮冥途

    「且慢！」

    五岛之主淡淡一笑，垂眸：「鬼王绝迹江湖久已，兴许不知：妾也好，五帝窟也罢，

    一向不他门他派之事。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便是集恶在莲觉寺之中翻天覆地，也与本

    门无关。鬼王千错万错，独独不该杀了我手底人。」语声温婉，笼发的乌纱曳到地，衬

    与一白衣如雪，便如观音一般。

    漱玉节已非妙龄少女，但岁月在她上留的痕迹，却不及那霜雪淬之后如冰魄般醉

    人的绰约。她垂着一双剪杏眸，随手掠了掠髮髻，笼雪似的云纱袖落肘底，几隻杯

    细的掐金镯叮啷啷一碰，白修的腕竟比手镯更加纤巧。

    玉人温雅，吐的清音却是一派宗主的威严，丝毫不容轻慢。

    鬼王勒回，眸微乜，寒光森然，片刻方冷笑：「本王已说啦，杀人偿命，最是容易

    不过。」绿袍大袖一舞：「杀人者谁？」

    后，四盏碧油油的幽冥鬼火飘行伍，提灯之人白靴白袍，毡笠、腰系褡膊（行

    旅时用的方形布袋，两端开可贮，多系在腰间当腰带，或搭在肩膊上），俱都是微带青

    惨的一白。四人脸均密密缠着白布条，直至颈间襟，连一丝可供视的都不留，

    模样十分诡异。

    宿冥看也不看一，随：「你四人且将命，还与漱宗主！」

    白衣人一齐刀，横颈抹去，鲜血仰天，随风飘落如红雾。四盏白骨提灯的碧磷

    鬼火旋即熄灭，随着白衣白笠的无面主人一同倒落尘土。

    死士漱玉节看多了，她亲自训练的黑岛锐「潜行都」虽清一是女，危急时亦能慷

    慨一死，绝不退缩。但要死得如这四名白衣人般整齐划一、波澜不惊，连瞬息间的犹豫也无，

    恐怕是人都不易到。

    「那是集恶三之中，地狱独有的鬼卒，名唤「白麵伤司」。」薛百胜微凑近她耳畔，

    低：「夺五、去心，剥除面，将人折磨到了极，意志崩溃麻木不仁，便成这等不死

    不活的怪，供其役驱策。」说罢踏前一步，纵声笑：

    「这东西再死一百个、一千个、也不抵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宿冥，你这「鬼王」比

    起你那不知是师尊、父兄还是祖爷爷的先人来，可说是小气家家；打脸充胖，却端这

    等寒碜菜，岂非笑煞人也！」

    众小鬼听他对鬼王言不逊，纷纷鼓噪起来，夜风裏一阵嘶呱尖啸，此起彼落，宛若魑

    魅夜行。薛百胜怪一吊，抱冷笑，只等那「鬼王」应付。

    瘦背上，宿冥却只一笑，耸了耸驼峰般的双肩，淡然：「薛老神君此言差矣！数百

    年来，世上便只有一个「鬼王」宿冥，超脱六，不回，及至老神君与宗主百年后，

    鬼王宿冥仍存于世，绝不消灭。」袍袖一舞。

    「两位暂别！来日七玄大会上，本王恭候大驾！」

    数不清的鬼火簇拥着瘦骨嶙峋的乌骓朝院外行去，将穿门的一瞬间，忽听一声爆

    响，一极极快的风压扫过，四名脸涂油彩的小鬼脚一踉跄，还来不及开，斗大的

    颅迎风一歪，扑簌簌地落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