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这「异术」仍须有不寻常的能力相佐，那就是过目不忘的记忆力。慕容能记住随意一瞥的场景，无论相隔多久，都能从脑海中轻易唤，就像打开一帧图画般重新审视，绝无错漏。他的优异能力使他很快就在东军幕府中崭角，甚至成为「二爷」独孤容的心腹。

    沈素云知丈夫不之争，却也非是任人诬指的，他的沉默像是最畸零错落的狰拧锯牙，狠狠刮碎、扯裂了年轻少妇的柔心房，血淋淋地一地淌。她忍鼻酸，不让泪眶，以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我知你什么都有你的理，不是我能懂的。我……我从没求过你什么，你若办得到的话，想法救一救这些人，好么？当是我求你了。」

    这对慕容柔来说是极其希罕的事。他的「读心术」鲜有失灵，就算的线索不足，不过是少知一些罢了，照面句之间，便能尽补所需，推敲前之人。但琉璃佛却与他人不同。他上的蛛丝迹，彷佛经过刻意变造，循线索一路攀缘，所得不是一片虚无，就是结论极不自然，毋须慕容柔这样的鹰隼之目，任谁来看都知有误，毫无参考价值。

    慕容柔闻言一凝，面沉落。沈素云似被他的沉默刺疼，微蹙柳眉，泫然泣的表，轻：「你……一定另有安排，是不？你这么聪明，本事这么大……一定有安排的，是不？」

    「别怕。」

    明媚的妙目盈满泪，犹抱一丝企望。

    「为什么……」

    一瞥凤皋，不再言语。

    就好像……他也懂得「读心术」似的，才能在人所不知布防御。慕容柔凭栏低首，重新审视前被自己低估了的对手；琉璃佛抬迎视，眉宇间的朱砂痣莹然生辉，若非姿势殊异，看来便似庙里的菩萨金，风尘仆仆的破旧斗蓬难掩一圣洁光华，令人望而生敬。

    世上本就没有什么「读心术」慕容打七岁起就知自己拥有异于常人的天分，能从旁人的言行举止、外貌打扮等读心思，靠的不是什么神通应，而是细腻的观察，以及准的推理。

的床榻，都会在脸上上留痕迹。旁人觉得无甚奇，对慕容而言，却彷佛藏箸如山如海的庞大信息，清晰自明，不言而喻。

    正探手怀，却被慕容柔制止。

    苍白的镇东将军低声：「没什么好怕的。」

    看来……将军早就知了。少年丝毫不觉意外，俯：「启禀将军，属已将鲮绡的主人平安护送回来。」

    「众目睽睽，不宜示。况且放在你上安全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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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人快步走到将军畔，不及向沈素云、适君喻等行礼，附耳：「东西到手了。」

    慕容柔能从烂草鞋上的泥草屑，推琉璃佛上山的路线；从斗蓬的秽迹及杖底的磕损，知山的谷城铁骑完全没有拦阻，睁睁看他排开人群，一步一步走上山……或许还能看佛昨夜是在野地宿营，吃的是粮炒米。但除此之外，他什么也「读」不来。

    来人正是从越浦城及时赶回的耿照

    独孤容不信怪力神，但慕容柔光看一，就能从手上的烛泪熏蜡以及指甲里残留的墨迹，分辨谁是连夜传密信的细作，比什么严刑拷打都有效，他的上司非常乐于为他散播「读心异术」的威名，大益于刑讯侦察方面的工作。

    慕容： 「东西的主人呢？」

    慕容柔神僵冷，忽见一人自阶台边冒来，眉目微动，转低：「事办得如何？」

    镇南将军好不容易恢復了冷静，记起此行被授与的任务， 锐捕捉到慕容夫妇之间微妙的火，趁机猛敲边鼓：「这些，都是他假手赤炼堂、风雷别业、靖波府四大世家等江湖势力，驱赶至 荒野中、任其自生自灭的央土难民！光是去岁，死于饥寒的难民没有一万，也有八九千啦，东海的山间林野，是彻夜嚎泣的无主孤魂啊！」

    她颤抖的声音与其说是惊惶，更像混杂了痛楚与哀伤： 「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难民？他们……方才蒲将军说的，都是真的吗？」

    蒲宝鄙无文的豪笑，却浇熄了将军夫人心中的些许火苗。 「慕容夫人！你夫君不会有什么安排的，适才都听到啦，慕容将军之说，东海没有半个没有民。」

    慕容柔收回目光，见沈素云俏脸煞白，躯微颤，玉赖似的贝齿几乎将嘴咬血来；迟疑片刻，手掌覆上她小小的手背，才觉广冰凉，竟似失温。

    或许「看不透这张面孔」是两人心中唯一的共识。气急败坏的迟凤钧赶到佛畔，想也知是为了民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