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装束，端坐胡床，见耿照要跪地磕，摆手：「免礼罢。是慕容将军让你来的？」

    耿照心中一凛：「阿妍姑娘虽然温柔善良，到底是在朝堂 上见过风浪的，一猜便猜到了将军的心思。」

    俯首：「回娘娘的话，确是将军派我前来。」

    如实转述。阿妍沉默听完，尚未接， 任逐哼哼几声：「慕容柔以为他很聪明，别人是傻瓜么？收容难民乃朝廷大政，娘娘母仪天，然而无品无秩，她说能收便能收？到时落了个『闱千政的罪名，慕容柔能拿什么来负责？」

    这话说得在在理，耿照无一言能辩驳，把心一横，不惜冒犯天颜，径问阿研：「恕臣无礼：佛聚集难民包围阿兰山，娘娘知否？」

    任逐面一沉，怒喝： 「大胆！你这是同娘娘说话？无礼刁民！」

    阿妍举起一隻欺霜赛雪的白皙柔荑，劝：「叔叔，没关係的，耿典卫不是那个意思。」

    转：「我的的确确不知这件事。若我事先知晓，断不会准许佛这么的；将军在山布有三千铁骑，越浦亦有重兵驻扎，若发生什么衝撞，岂非平添伤亡？此举未免鲁莽，我不能苟同。」

    耿照心中一丝曙光，急忙：「娘娘圣明！既然如此，可否请娘娘召见佛，谕令佛散去民，以免酿成大祸？」

    阿妍闻言静默，一双妙目眺着远方黑 压压一片的山，片刻忽：「耿典卫。你说，那些人该怎么办？」

    「嗯？」

    耿照听得一愣。「臣……不明白娘娘的意思。」

    「我召来佛，让他解散民，这是再容易不过的事。」

    阿妍蹙着好看的眉黛，极目望远，喃喃：「但这些人呢？他们就地解散之后，该何去何从？对我们来说 是一命令、一纸文书，甚至就是一句话而已，但对民而言，却是一餐饭哪儿 有得吃、今晚何能安睡的问题。他们等不了了，耿典卫。」

    她收回视线，转正对错愕的少年，哀伤的笑容里带着温柔的歉意，却无丝毫动摇。「对不住。我不能让佛解散民，任其自去。我不能这么。」

    广场中央，迟凤钧向琉璃佛涉未果，场面陷于僵持。慕容柔面无表，似乎数万民包围阿阑山一事，在这位镇东将军看来直若等閒，全然无意回应佛，令这场规模惊人的挟持顿失标的，再一次击在空。 蒲宝察言观，咳几声，扬声笑：「二位这么大瞪小的，事也不能解决。今儿本是『三乘论法』，三个乘 呢都来这边，论它个一论，谁要能论得其它人乖乖闭嘴，自然是和尚儿了，奖他个三乘法王，天和尚都归他，也很嗖该罢？依我行，个如-一位就学

    迢法论上一论，将军有理，大伙儿听将军的；佛有理，自好听佛的，这不就结了？」这话说得不不类，但引人发噱之余，也不是全无理。凤台上，任逐听得抱臂摇：「理要怎生讲个输羸来？又不是打架。」

    却听蒲宝续：「……各位听到这儿，心里边儿不免有个小疙瘩：别说讲经论，便是他娘 的爆起，那还是骂不死人的。用嘴要是能分，约莫得咬断咙才行。」

    众人不由失笑，陷重围的张气氛稍见和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