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百廿五折 玉宇巍峨，牙骨盈坑

    为释心中疑惑，两人都联袂来到第三座石屋。屋前如五大师之“无生场”，原也立了桩，却被拦腰削断，残桩突地面不到一尺，上仅余半个“电”字，左侧还拖着一撇，两并未相连。

    染红霞抱臂托腮，灵光乍现：“莫非是庵字？”

    耿照识字有限，伸指虚写个“庵”，越看越像，双掌一击：“有理！红儿，你真是聪明。”

    染红霞被讚得脸烘耳，小脸彤彤的，嘴上却不肯让，咬佯嗔：“你每次都这么说，听着倒像辈夸奖似的，教人一也兴不起来。”耿照丈二金刚摸不着脑袋：这年，怎么夸人也有事！莫非“聪明”二字别有寓意，惹她不喜了？

    “你先喊了红……才夸人，好占人便宜！”

    “那好，”耿照有过必改，绝不拖泥带。“回我要夸你，便喊你‘二掌院’好了。”染红霞原本还忍着笑，一听俏脸沉落，咬牙：“你敢！”

    耿照想起她最不喜他这样叫，赶改：“不敢不敢，我说着玩的。回，万一我又想夸奖你，一定不喊你‘红儿’喊……喊‘红姊’好啦，听来一不像辈的气，绝不占你便宜。”

    染红霞被那句“万一”逗笑了，噗哧一声，霎时如风復来，雪靥更添丽，看得耿照微微发怔，一脸兽相。她心中微歉疚，暗忖：“好端端的开着玩笑，我同他呕什么气来？这倒好，气氛僵不说，还平白给叫老啦，当真是咎由自取。”

    其实染红霞也想多了，在耿照里，红儿俏可喜，一颦一笑无不动人，并未往心里去。虽说如此，毕竟是她起的，儘懊悔，却拉不脸说话，犹豫一，伸手挽着他径推门扉，细声：“咱们瞧瞧去。”衩间一条雪酥酥的结实，率先跨过破败的槛。

    第三间石屋所置，又教二人大吃一惊。

    石屋前后三，有厢有廊，无论斗拱、屋樑乃至门扇窗牖，形制均近于今时，年代明显较无生场、救活斋更晚，规模也大得多。中堂甚至有六扇明间，所有木造的分都经过油浸之类地防腐理，不仅形状完整，机能亦都健全，没有缺门烂窗的现象。

    而如此规模、堪称“宅院”的建筑里，仅有居间的大堂置着几把桌椅，连床都没见，所有房间无分大小，其中仅有一家，就是书架。堆满竹简帛书的书架，堆满经籍卷册的书架，倾倒毁坏的书架，空空的书架……

    时光似乎一院中便悄悄静止，空气里悬浮着木竹捲纸的微腐气息，连一丝微风都觉不到。

    屋外的鸟鸣、远瀑布的轰隆声响，俱都被挡在墙之外。院墙似乎该有几株老梧桐，夏日里荫与雷响般的蝉鸣，更能衬此间的悠远静谧……但别说是树，院中连一片石砖的泥地也无。这是为了避免植土蕴气、缩短藏书寿命而的设计。

    两人自然而然都没声，携手行望，屋半数房间的架上都是空的，集中在后半，毁损的状况也格外严重，室积尘盈三寸，连门扉都不易推开。耿照试着打开一间，涌的灰浪活像是一场雪崩，两人灰土脸奔迴廊庑起，掩鼻待瀰漫的灰翳沉落，才得继续。

    自此耿照打消了开门的念，反正镂空的窗格仍能略窥室景。石室后里空的，书架倒得七零八落，彷佛前院尚有人活动的久远以前，此便已废弃，衰败得特别厉害。

    影城也有这样的书库，规模更大，耿照经常，并不陌生。

    “这儿不像有人住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