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是林采茵藉玄字代使的份，携鬼先生谷，那么现在，她只须走到玄字禁的之外，唤来领路使即可──为现任玄字之首，她仍能命令领路使者带路，将郁小娥及鬼先生带回谷中。

    但即使是郁小娥，没有苏合熏带路，亦无法于定字禁中来去自如。若说此际冷鑪谷中，有什么地方比姥姥藏的北山石窟更安全隐密，大概也只有苏合熏的地底闺房了。

    苏合熏熟知禁的规则，立时便想到这一，才未贸然回到定字分坛；耿照心思机，静心来一思索，亦明白她此举用心。两人隔着石台，分据石室两，各自调息，忽听闻一阵清脆铃响，耿照睁抬，见石室上掠过一抹五迷离的淡细光，与前夜在密所见相类，蓦地想起了郁小娥的那只铃铛，不由一凛。

    苏合熏对他了个噤声的手势，扶墙起。

    这利用石英矿脉共鸣来传递讯息的手法，乃黑蜘蛛的独门秘术，以杖抵住共鸣，或轻轻敲击，由声音的变化便能推知来源所在，乃至何所生之共鸣、代表何义，皆可判读。黑蜘蛛彼此间绝少谈，往往两人于漆黑的甬中相遇，便以杖叩，权作，意思无不通达，久而久之已无人语的必要，渐渐忘弃旧习。

    而苏合熏的听音杖已于战斗中毁去，无法叩墙谛听──为不洩漏己方所在，原也不该这么──但召唤之源来自适才逃的定字，总是没错的。她示意耿照不可妄动，灭两盏灯，安静走了去，片刻后回转，神漠然。

    “……她们俩还在外。”

    “郁小娥和林采茵？”

    这就怪了。“在什么？”

    “吵架。”

    苏合熏蹙着眉耸了耸肩，似觉无聊。耿照心一宽，不好当着她的面嗤笑声，忍着笑意：“看来鬼先生是离开啦。我们这会儿怎么办？”

    其实鬼先生也可能正在附近搜寻金甲。以他的才智，既吃了腐土包袱的亏，知胫甲非是赝品，当能推是耿照偷龙转凤，藏起其他甲片；将这些线索连起来，藏甲呼之。

    无论如何，只消鬼先生不在冷鑪谷，便是脱禁，返回北山石窟的大好时机。两人更无二话，由耿照背起染红霞，一前一后、扶墙而行，快步了幽的甬。

    望台的汉白玉栏杆前，一人背负，负手而立，闻跫音从容回，怡然：“二位怎么才来？我等好久啦。莫不是……去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罢？哎呀呀，典卫大人你真坏。”

    瞧得耿照倒一凉气，伸手睛。

    ──鬼先生！

    非只耿照错愕，连苏合熏亦不敢置信。林采茵还在外，这是她亲所见，决计不能有假，没有织罗使带领，黑蜘蛛怎会放这个威胁来？“快……快去！”

    她猛然回神，一扯耿照衣袖，推他回转禁。

    两人发足急奔，至漆黑无以视才停，苏合熏细细，正解腰绳，回见一抹碧光漾而来，非烛非炬，倏地转鬼先生颀的形，手里一束三尺来的妖异青芒，似非，如凝波荧，映得甬里光粼粼，一寒凉的气扑面而至。

    鬼先生半脸泛绿，双眸极大地回映着青芒的刺亮，竟似无瞳，中彷佛有两团异火在燃烧；后人影隐动，如乌霾翻搅。苏合熏望之不清，全凭直觉：“……是黑蜘蛛！”

    然而，宰製禁千年的黑蜘蛛，连教门都摸不清她们的底细，怎能无端为一名外人引路？

    耿照的震骇绝不在女郎之，方向却是南辕北辙。那波粼粼的青萤光源，来自鬼先生手里的一柄宽扁奇刃：光是刃便足有三尺，通透明，宛如，但寻常仅能折光线，自却无法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