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之前，他也许久不曾如此安枕了，以致睁时才发现月至中天，白日里四周缭绕不去的硫磺雾不知何时俱已消散，月华洒落在平静无波的潭上，宛如一面大的银镜。

    他单臂搂着女郎细而结实的柳腰，脸面贴她平坦腻的小腹，苏合熏已非原本倚斜坐的姿势，而是伸直了，与耿照并卧一侧，左手环抱酥，微张的小嘴却着右手拇指，如此憨的睡态，全然无法与“苏合熏”三字联想在一块，既是诱人，偏又可至极。

    耿照悄悄起穿衣，活动了手脚，为苏合熏披上风的衣，走到一旁盘膝坐，缓缓运起碧火神功心诀，神识沉虚空之境，视全经脉。

    苏姑娘将他从中捞起的时间早了些。

    先前在底，肺中气息耗尽，死生仅只一线时，他忽觉浑郁结依稀将破，那遮断碧火真气、阻碍剑脉运行的迷障似被熔炼如浆，就要打开缺，无奈破而的；篓，介于淸酹昏迷之间、与虚空之境似极的玄奥迷离戛然而止，一切又回归现实，可资运用的真气仍是少得可怜，化骊珠的无匹之力则被阻绝在迷障的另一，隐约可觉，却难以碰，遑论推动。

    他在虚空里不屈不挠地搬运着息，如初学一般，受着经脉的细微变化，时间渐渐不再动，外一切也失去了意义……再睁时，东方已鱼白，畔苏合熏早已着衣完毕，盘膝松脊，正是用功完毕、稍事休息的模样，淡然：

    “我醒来时你已开始练功，我都收功快半个时辰了，你才结束。这门功定然厉害得，竟须练上如许辰光。”耿照苦笑：“我是临阵磨枪。可惜磨得要死要活，也不过恢復一两成功力，希望足够我们爬上去。”苏合熏细细端详他的面孔，虽仍十分憔悴，躯所受的痛苦折磨俱都反映其上，眸光却较前度温宁和许多，甚至还胜过了在北山石窟之时，这是修为到了 一定境界的手才能有的神光，恍然：

    “难怪那人非置你于死地不可。看来，你以前真的很厉害啊。”“希望我现在别差得太多。”耿照定了定神，借着薄曦，仰观察峭走向，扭颈转臂、活动腰一阵，又脱得赤条条的，也不避忌苏合熏微诧的目光，右脚往上一蹬，跃五尺，左臂攀住一块凸岩，用力将提起。

    他右腕无法使用，只能靠双脚采稳岩凹隙，偶尔以膝相辅，稳固后再靠左臂拉提上升，以其过人膂力，这原不是问题。难就难在峭之上，都是硫磺结晶，已岩石肌理，攀附不易。

    耿照爬上两丈余，已接近的右侧平面，突然间左手攀一松，连人带石跌潭中，只得手脚并用，狼狈地爬回岸边。苏合熏似是忍着笑，淡：“原来你早知会落，怕衣服，才脱个清光么？”耿照扔掉那块拳大的硫磺结晶，爬上岸来，苦笑：“我只有一隻手啊，上不去才正常罢？”苏合熏轻哼一声别过去，免得被他瞧见嘴角一抹微勾，拍拍手：“换我去。”耿照穿好衣服，单掌击，大声为她打气加油。苏合熏又气又好笑，也不知是不是摇旗吶喊发挥了作用，抑或她颇有徒手攀岩的天份，苏合熏居然顺利爬了三丈的，耿照仰观望，圈叫：“怎么样？有没有通？”也不知她听见了没。

    半晌，一条白生生的藕臂探，挥舞：“喂接好了-”耿照听得一愣：“接什么？”见黑黝黝的一团事掷了来，觑准来势单手一捞，抄得一隻黑布大包，仔细一瞧，居然是苏合熏的外衫与裙裳，里却不知裹了什么沉甸甸的事，否则光凭几件轻飘飘的衣，万不能准确无误地往他怀里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