枉适才蒙他手；万一南冥恶佛脑不甚清楚，将伤势和盘托，要打要逃，也

    多几分把握。

    岂料恶佛置若罔闻，言罢继续闭目调息，当她是空气一般，约莫盏茶工夫，

    他黥满鬼青的光秃脑门上窜屡屡白烟，伤势居然大见好转，符赤锦暗叫不好：

    「早知如此，方才应该撒就跑。这教他爪毒，我便是想跑，却也迟啦。」

    勉挤一抹笑容，讨好：

    「大师佛门修为如此湛，无怪乎不惧邪毒。」

    「毒便是毒，岂有邪正？」恶佛睁开睛，低沉磁震的嗓音令她发麻。

    蓦地心一动，似有什么被着了，喃喃衝：「是了，我见那聂冥途使的，

    似也是佛门武学。他可不是什么好人。」

    「邪正是空，好坏亦是空。」恶佛振袍起，拍了拍背上为铁所封的妖刀

    赤，沉声：「世人皆说此刀至恶，害人无数，我背它的时日不短，却不知恶

    在何。」赤刀嗡嗡低发，彷佛生共呜；几乎同一时间，符赤锦袖中香继亦

    随之同响，却是中贮放的「幽凝」刀魄所致。

    「眞正的幽凝刀魄，始终在你游尸门中，自三十年前的妖刀战后，不曾

    江湖。」恶佛垂落炯炯有神的铜铃锐，注视着红衣少妇，正：「于灵官庙

    中杀人无数的，却又是谁？他们说『幽凝擅控人心，执者必失』，是对还是错？」

    符赤锦亦觉其中疑重重，偏偏大师父又不肯说明清楚，隻说这枚刀魄影响

    人心的威能，胜过其他妖刀所藏，携带时切不可胡思想云云，令人好生气恼。

    此际听他一说，忽生敌忾之快，眸滴溜溜一转，拍手笑：

    「我明白啦。幽凝是空的，人心也是空的，执者所失，不过是因缘和合，自

    与幽。凝无涉。你那赤也是一样。」

    南冥恶佛定定望着她，眉微蹙，又有一丝恍悟似的诧然，半晌都没说话。

    符赤锦正懊悔自己多，好端端的嘛非招惹一名疯汉发癫不可，却听他缓缓：

    「我读佛经，一意破空、破假、破执中，座师却说：『汝昨日是，今日亦

    是！』数十年来皆如是。女施主三言两语解破迷津，举重若轻，可谓佛缘厚。

    阿弥陀佛！」双手合什，朝她揖到地。

    符赤锦既是错愕，又觉好笑，耍耍嘴罢了，这也叫佛缘？不禁嫣然，惊惧

    之心去了六七成，抿嘴：「大师说话，同我认识的一名老书默好像。我那位朋

    友若是剃光了，穿起袈裟，倒有几分和尙的模样。」

    南冥恶佛礼完毕，大步星地起赶路。符赤锦功修为不如他，却始终

    追在他后三丈，不曾落单，心知他有回护之意，以免少妇再遇狼首君之

    ；激之余，暗忖：

    「看来这南冥恶佛消失三十年，是受人化，居然从此转了，成了货

    眞价实的大和尙。俗话说：『江山易改，本难移。』却不知谁有这般通天本领，

    能使天第一恶汉，生生成了有僧？」

    路观图上标注的集合地，乃一片覆满藤的幽僻山谷，削嶙峋，浑无着

    手，难以攀爬。先前胡大爷的推断，此地应是天罗香的秘密老巢冷炉谷，隻

    是鬼先生并未明说，众人亦不知晓。

    他提了一个看似对自己极为不利的条件，须得众人皆至，这场盟会方有召

    开的可能。在符赤锦看来，若聂冥途堵上她时恶佛未及现，又或两人鏖斗的结

    果祭血君没有手，鬼先生便已竹篮打两空，这般辛苦设计、动众劳师，

    全都打了漂。

    以游尸门的立场，要是七玄大会最后胎死腹中，恐怕连再见紫灵一麵亦不

    可得，她才与白额煞、青麵神分作两路，将追踪鬼先生的重责大任付他人，或

    能从这一路上，觅得若蛛丝迹也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