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和尚如何置？抄经念佛，教他自行悔悟么？」

    果天转问：「果昧，罚你闭关抄经，能化解你的恶业吗？」鬼先生一径冷 笑，理都不想理他。

    「如娘娘所见，这般恶人，抄经念佛于他全无效用，休说改过，就连反躬自省 亦有不能。」

    阿妍没想到他三两句话，便将手山芋拨了回来，俏脸上难掩失望，谁知果天又续：「……佛门于此另有他法，自非是念佛抄经。」

    「大和尚请说。」

    「小乘上座有一派提倡苦行，认为打熬骨，可锻炼心神，去恶存善， 用在罪人上，最是合适不过。」果天严肃：「我曾向陛献一《游增十六 狱苦》的戒律，用以整顿东海寺院行秽、聚敛金钱之歪风，待毒清除，汰污 化净之后，方能纳央土教团之辖。可惜陛迟迟无有答覆，我每一问起，陛 都说要再研究。」似乎没能在东行前颁行这《游增十六狱苦》的戒律，令他颇 遗憾。

    事实上果天的建议几乎没被采行过。据阿妍所知，皇上连看都不想看，偶尔想 起，也当是揶揄取笑的谈资罢了。此际她却如聆仙乐，急忙追问：「请大和尚为我 开解。」

    「《大毗婆沙论卷》记载，地过五百由旬有地狱。地狱有大有小，每一大 狱皆有十六小狱，受罪者游于小狱时，其苦转增、次第受之，故称『游增狱』，分 别为：斤斧、豺狼、剑树、寒冰、黑沙、沸屎、铁钉、焦渴、饥饿、铜镬、多镬、石磨、脓血、量火、灰河、铁。经此十六狱之刑罚，足以使人脱胎换骨，痛改前 非。」

    阿妍听得懵懂，依稀猜想是像杖责之类的罚，隻是名目怪异，一时间难以辨别。

    鬼先生麵微变，冷哼一声，撇嘴蔑笑：「私……私设刑堂，你……你已堕落 到这般田地，须用酷刑来排除异己么？除了我，你还想送什么人去？」

    「不是刑堂，而是教化。」

    果天麵无表地俯视他。

    「果昧，为扭转你恶劣的脾，除你自小养成的卑鄙险，才需这戒律。 正所谓『本难移』，不以霹雳手段，如何移去骨髓的恶？你尚在童蒙时， 我便知你之恶，而你却不自知，今日方至如此。」

    鬼先生压了他这许多年，本以为会在他裏看见报复的恨火、得势的快意，这 说得满正论，骨裏却睚訾必报的人并不难满足。他们的复仇之火来得快，却 也容易移转乃至抵销。他从小就耍得这个师兄团团转，要演一合意的受刑忏悔大戏，怎么想都很容易。

    谁知果天的裏，什么都没有，没有一丝绪，平静得像是黑夜裏的大海。

    他是认真觉得，《游增十六狱苦》的苦刑拷打，可以净化一个邪恶的灵魂。就 像医者行医布药，不能理会患者喊苦喊疼一样；这一切，都是为了他们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