霞等了解他的，知耿照绝不好杀，恐是将鬼先生废功囚禁，不旁人知悉；也有邪派本如媚儿、雪艳青等，理 解成已然伏诛的。

    最是切相关的胡彦之，则一反先前窥嘻笑的调，低不语，仿佛听人说 闲，全不上心。连亲兄弟亦未追问个中由，旁人更无立场究，这事便算揭了过 去，「鬼先生」三字自此从江湖除名，狐异门勾结秘密组织「姑」所掀的七玄之 ，终于告一段落。

    林采茵不敢相信郎已死，眸圆瞠，躯剧颤，一时茫然神。

    众人见她先前不顾一切，豁去似的狠劲，料她乍闻噩耗，怕要扑上前同盟主 拚命。虽不以为她与耿照之间悬殊的实力差距，真能造成什么损害，但哪怕盟主 破一丝油，折的也是七玄同盟的脸麵，无不暗中蓄劲，防她衝上丹墀，什么 蠢事。

    没想林采茵回过神来，终是贪生怕死的念，盖过了仇恨，腰一额麵 贴地，呜咽哀求：「别……别杀我……呜呜……别杀我……让、让我什么都行， 别……别杀我……」模样既是可憎，更显可悲，众人虽觉不屑，却是谁也笑不来。

    蛆狩云轻拄龙拐，「笃、笃、笃」地走丹墀。林采茵靠山已失，整个人缩 成一团，颤抖更剧，若非抱着一丝求生的念，早已骇得昏死过去，直到姥姥的绣 鞋尖儿漫帘，唰的一声绫罗曳地，老妇人抱膝蹲，递来一柄霜匕。

    林采茵想起教门香堂悬列的剜刖等毒刑，魂不附，连开的勇气也无， 唯恐贝齿一鬆，利刃搠中，死得苦不堪言，隻蜷叩地，呜咽乞活。

    「你这般恨我，这般恨教门，恨到不惜通敌背叛，置众姊妹于火，死到临 了，应当把握机会，与我同归于尽才是。」老妇人和声说，吻半不似麵对叛 徒，倒像与侄辈闲话家常，不见丝毫烟火气。

    「你升任教使后，该学过与敌俱亡、以少换多的法，天年年都有考较，我 瞧你也都过了，显非无知。连试都不试一，隻能说我这些年来，没提你坐上更 的位，识人光还不算太差。」

    林采茵哪敢回话？涕泗横，俯首贴耳，差一便要吓得失禁，几度想咬图 个痛快，无奈格格战的牙关连张都张不开，闭目待姥姥施以毒刑。

    老妇人收起霜匕，如纸一般燥微凉的手掌轻她的肩，却未吐劲放毒，就 隻是着而已。

    「可惜你错了 一件事。我从来，都没打算杀你，也杀不了你。我虽是蛇蝎心 ，杀人不眨的恶婆毒妇人，平生却未曾背信违誓，尔反尔。你娘就是抓 这一，让我发毒誓：不发生何事，我决计不能伤害你的命，也不能纵容他 人为之；如此，她才肯回归教门，为我所用。」

    在场的天罗香之人相顾愕然。

    教门所拣选收用、为教使养育成人的，多半是孤苦无依、天资聪颖的稚龄女 童，便来自天南地北，也隻能以冷炉谷为家，「父母」一 一字于谷中众姝，不比「姊 妹」来得更有意义。

    虽说天罗香门，一贯视贞如无，为掌控各路绿林豪杰，以诱之、丹 收割的事也没少过，层教使意外有的耳语未曾间断，但在姥姥的刻意掩盖 并无实指，如柳繁霜这般派冷炉谷「历练」的菁英，有多少是例行调、多少是 藉以遮丑，谁也不清楚，起码不是能在台麵上公开议论的事。

    由姥姥裏说将来，是破题儿一遭，连贵为门主之尊的雪艳青都傻了，一 时间反应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