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零六折　潸然寄影，野蔓自生

    郁小娥自然是没手缭脚铐的，上殿时衣着光鲜，发鬓齐整，踮着莲似的粉 缎鞋尖儿，差堪盈握的纤腰又细又薄，便以女童目之，也玲珑得不可思议。

    浮裙布的窄小翘，随着细碎的步款摆有致，分寸拿恰到好，既不浮 夸、徒显勾男销金似的风尘味儿，周又洋溢风，与幼女似的貌有着大的反 差，别有一番况味。

    直到姥姥喊她的名字前，郁小娥都在槛外的教使之列，站在人群的最前。

    虽在定字禁外，她小小地违抗了姥姥一，然而自恃功劳，以姥姥察之 ，不会挑这个时候与涨的民气相左，是以不惧。

    立于厅门两侧、一左一右候命的二位司门，闻言一愣，飞快换，确定不 是自己听错了，这才越过朱红槛，却未挟胁动，隻是分立左右，其中一人貉袖 轻摆，扬手：「请。」

    郁小娥提裙而，帘低垂，举止合宜，纵有诧意，也藏得无人曾见，与林采 茵五投地的丑态亦有天渊之别，众首脑无不暗中纳罕。

    耿照讶异的程度，决计不在被名的「叛徒」之。

    郁小娥在冷炉谷失陷期间的作为，他早听黄缨转述，最后让她合龙皇祭 殿的行动、于谷中率众反攻，亦于耿照授意——

    当然郁小娥无从知悉。对她来说，命令是姥姥达，教她尽起外四人，与 苏合熏、盈幼玉裏应外合；功成之际，其人望也达到前所未有的，便未捞个护 法来，扶正成为一之织罗使，也是理。

    果然姥姥此话一，大厅裏外一片动，天罗香诸女无不接耳：林采茵合 当千刀万剐，没想有个闻所未闻的娘，平白得了免死金牌；堪称教门中兴第一功臣 的，罪名还大过了她？这是什么理！

    郁小娥行至厅中，袅袅跪，细声：「属拜见盟主、门主、姥姥，以及诸 位大人。」未明她底细的，隻觉这名少女年纪小小，应对退，无不中节，颇有大 将之风，却不知「叛」在哪裏。

    媚儿昨晚曾见她率众拿捕降逃，指挥若定，适才于定字的禁之外，似也是 领羊，要真是逆贼，老虔婆容得她一夜逍遥，在外搞风搞雨？顿时烦躁起来，蹙 眉：

    「装得这般乖，你以为在挑媳妇儿啊？纸狩云，你葫芦裏卖什么药，一脑 儿揭了罢，绕圈打哑谜，教人好生气闷。自家叛徒宰了便是，提上堂来，是想放 血米么？」厅外天罗香诸女齐齐转，投以怒目，就连忍不住噗哧一声的胡大 爷，都挨了几枚樟脑白。

    媚儿见这郁小娥腰肢幼细，鸽伏，童颜不掩艳，衝龄却有风，小和尚 吃惯了大妖妇、染二掌院——当然还有她自己——这般骄人的成熟女郎，难 保不会忽生兴致，换碟小菜清胃，越想越觉不对，说到后来，已有几分火气。

    「背叛教门，本是死罪。」蚍狩云老猾，自不与她一般见识，仍是好整以 暇，慢条斯理：「惟盟主代，生死大事，不能轻率为之，这才将叛徒提来， 由盟议公裁，聆盟主之圣断。」

    胡彦之举起手来。

    「老婆婆，这位小妹是犯了什么事啊？偷糖果糕饼么？」

    纸狩云擅绘，年轻时行走江湖，即以老妆见称于姊妹间。她改扮毋须麵粉或膏 泥，依原本妆容所用，信手往脸麵颈手涂抹几笔，打影浅，人就突然了岁数，也因此养成了谷前，略施易容的习惯。

    此际以本来麵目示人，外貌较实际年龄为轻，「老婆婆」三字恶意满满，自不 待言。始终抱着看好戏之心、一派轻鬆的薛百，不巧正以茶就，「噗」的一声 没忍住，幸有湛力护住心脉，才没生生呛死。

    华服老妇额动，毕竟江湖混老，仍是从容笑，和声：「胡大爷是客， 过问主人家之事，恐非为客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