蚕娘笑：「有誌气！不愧是镇北将军的掌上明珠。我方才说了，能成就天覆功劲，就算不是你努力得来，也是你这副骨够争气，你自废功，不过是把自 家所养，一脑儿扔了，收受与否，都不能叫『还』，而是『弃』。

    「况且武林之中，兼学旁门、博采百家者所在多有，胡彦之那小，一旁门 左的本领串将起来，隻怕比真鹄山的山还，有人说他欺师灭祖么？你自残经 脉，废去武功，天覆功固然没了，但一个再练不了功的人，月停轩要你甚？ 别说自弃所有的傻姑娘，换作普通人来，也教一脑儿扔了。」

    染红霞心中，不信师父会这样功利，比起武功低，师父更重视弟的气节， 以及对宗门的忠贞与否。怀他派功，决计不是忠贞的表现。

    她咬牙切齿，香肩微颤，正要质问蚕娘何以如此，陡地周气息一滞，一凝 锐杀气对正眉心，飕然飙至！

    在谷中，她不被允许携带兵刃。染红霞手无寸铁，杀气来得既快又凝，便有 剑，怕也不及擎；换作旁人，恐是闭目待死，染红霞却被激起了好胜心，訾目凝 神，意念撄，那杀气忽然消失无踪，回神才见前的纱帐缓缓飘落，像是被什 么撩动了似的。

    这觉异常熟悉。

    染红霞耙梳记忆，想厘清况，却听蚕娘怡然：

    「哎呀呀，你这手『离剑葬』帅得很啊，心意诚、不挠不惧，有百死无悔 的决心与豪气，隻待剑气一成，绝不在昔日的『死』盛五之，可喜可贺，可 喜可贺。」

    染红霞两发直，仔细一想，此法确实是脱胎自三奇谷外、她与灰衣人手时 所悟，那人也说是「离剑葬」。

    「你师父若连这也不允，除把你这千百媚的小脑袋瓜砸烂，似也没别的法 了，是不？你别说，以『红颜冷剑』之辣手，她要真这么了，蚕娘半儿也不 奇怪。」

    染红霞回过神来，肃然：

    「前辈尽可教训晚辈不妨，若再有一句辱及恩师，请恕晚辈未敢听闻，即刻便走。」

    「不说不说，蚕娘夸奖她，总行了罢？」纱帐裏，小无比的银发女郎倚着鬆的云枕，五枚象牙细签似的指尖梳着银缎般的发，笑：

    「人家都说杜妆怜最会挑徒弟，蚕娘一向不怎么信，到得今日，始知无虚。」

    染红霞心思极，倔地抿着樱，并未接。

    她本以为桑木定有一神奇的功法，能把天覆功收回，怎么来就怎么去，也 没什么好恋栈的；至于被化掉的本门功，就当是教训，染红霞一向不怕练功，大 不了从练起，依旧一磊落，坦无欺。

    至于蚕娘为什么这么、何以挑中了她，老实说，染红霞并不以为会有答案。

    一句「都是缘法」就能打发的问题，女郎在佛经公案裏已读过太多，问是肯定要问 的，然而纠结于此实无意义。

    她沮丧地低垂雪颈，赫然发现需要自剥离的，远远不止天覆神功，离剑 葬、五大师留在的剑招，还有替耿照谱写而记牢的《霞照刀法》……原来 表示忠贞，是棘手到这般荒谬的难题，但她从到尾，都不曾改变过，何须费心证 明？

    银铃般的笑语将她拉回现实。

    「说到了底，你是怕杜妆怜责怪，对不？」蚕娘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