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三十折　冤成薄倖　帘后舞腰

    这顿在舱里用的午膳，老台丞居然破天荒吃了大半个时辰，差惊脱了院生的。吓人的还不止这样，少年离去未久，老台丞便唤院生，了锭银，让他顺往捣衣桥畔的杨雀饼铺买盒梨条京糕，送往真妙寺。

    “照副台丞之，肯定空手上门；染二掌院英风飒，惯走江湖，怕也无这等细。你替我向家主致意，记得同副台丞说，若家主看在梨条状元糕的份上，留他晚饭，毋须推辞，代我吃了便是。 ”

    院生有些摸不着脑。不过就是盒山楂糕，有留饭的人么？

    听萧谏纸又补几句：“柜上若说要等，就说是我送邵家主的，当不致空手。”院生瞠目结，被老台丞锋锐的神一睨回神，赶揣银锭船。

    他不知杨雀饼舖的梨条京糕，非是常见的以山楂果泥、冰糖、藕粉熬煮，放凉后凝固而成的凉糕，而是以三筛的细糯米粉炊成的甑儿糕，也就是俗称的“状元糕”，镶渍山楂、梨条为馅，恁是权贵豪门，临柜也只买得三天后的糕，这还是了队的；寻常百姓就班，等上天也是稀鬆平常。

    院生越过捣衣桥畔人龙，报上“千里仗剑”萧谏纸、“文武钧天”邵咸尊之号，东家亲自迎，奉上一盒腾腾的新糕；捧往真妙寺的路上，连迈步都小心翼翼，唯恐一个失手，摔了这盒得来不易的宝贝。

    “我不知台丞雅好小。”

    耿照换过衣衫，登船继续面议，问起支开院生的理由，略吃了一惊。老人淡然：“大隐隐于市。若未嚐过杨雀舖里的梨条糕，不算来过越浦城。”谈了半个时辰，耿照才起作揖，潇洒离去。

    萧谏纸倚座目送，直到少年背影没于翻飞的新绿柳浪，才收回眸光，但听舷侧传来“叩叩”闷响，朗声应：“上来罢，没有别人。”

    一叶扁舟係于舷底，佝偻的灰影攀缘而上，一跛一拐地舱，上衫右袖空的，单手解覆巾，风橘似的斑剥皱脸，微瞇的眸里颇见污黄，似是目力不佳，却不是七叔是谁？

    萧谏纸上打量一阵，冷：“邵咸尊打你那一掌，我怎么看都不是轻伤。至于么？你又不欠他。真要说起来，那厮还你一命尚且不够，我怎么看，你都是白挨了一记。 ”

    “挨都挨了，抬槓有意思么？总之死不了。”七叔没好气地瞥他一，不浪费时间于斗上，正：“谈得如何？”

    “剑我给他了，让他还染家女娃。”

    萧谏纸故意不看他，提壶斟茶，好整以暇。七叔重哼一声，不理他推过桌面的陶茶杯，也不落座，微愠：“你知我问的不是这个。”定了定神，心中有谱，容稍霁，哼：

    “无论你了什么狗倒灶的题目，当是主持大考，看来，他是通过了你的刁难哪。 ”

    萧谏纸不知是心不坏，抑或不受这般明显撩拨，左拳虚握，迳以右手举杯，啜了冷茶。 “我只考他一事，知不知要对付的是谁，我俩将敌人姓字写于掌上，一起摊开，如此则无可抵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