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宜紫狠笑：“还是我教你？”作势扬手。银雪“呜”的一声抱闭，没敢躲开，片刻后未觉疼痛，才知主不是真要打。

    此间所用，似比乌家更讲究，蔺草香气馥郁，不夹一丝杂嗅，也可能是新近铺就，未受肌肤汗渍沾染。蔺草垫上，铺着轻如云朵的厚厚被褥，材质耿照不知其名，整个车厢竟无“地板”之一，就像一张大得不可思议的床。

    车厢四角堆满绣枕，约是供乘者偎倚之用，居间有张奇怪的椅，像是坐垫之上，凭空生靠背与扶手，又似一张填充着枕芯的柔太师椅锯掉四支木脚，总之十分怪异。

    车厢，简直就是一而微的富丽闺阁，底层遍铺南方惯用的厚厚蔺草垫——黑岛似乎有此常俗，朱雀大宅裏有好几这样的院落。绮鸳挑选的潜行都据多半是类似的房间，诸女室以前，总在架的廊庑间褪去鞋袜，赤足在房裏踏来踩去。蔺编的淡雅香气，混着少女足趾雪弯的轻微汗、肌肤泽，亦是极诱人的一景。

绰绰有余，乖乖束手就缚，可免零碎苦。”

    任家小似对他乖乖合“移囚”十分满意，玉靥酡红，黑白分明的杏眸滴溜溜一转，跪坐合掌：“好了，本小要来审问你啦，要是不尽不实，当心大刑伺候。”说着噗哧一声，约莫自己也觉好笑，唯恐被看扁了，赶抿住，努力板起俏脸，恶狠狠：

    银雪本躲在她背后捂嘴忍笑，被唤得猝不及防，不觉有些发怵。

    “那好，我便随姑娘走一趟。”

    任宜紫命银雪解开细炼，让耿照伸直，“坐”上那张无脚怪椅，再将双手捆于扶手。耿照发现怪椅的扶手靠背皆是质，能够充分地支撑，这若是拷问人的刑，决计开天辟地以来最最舒适的一张。

    大宅之外，停着一辆大的三乘车，通髹满乌漆，四麵门窗外俱都垂挂着细编竹帘，虽无华丽赘饰，一即知价值不斐，便在求见将军的贾名中，亦罕见如此结实而低调的车。

    众人正自怨自艾，谁知耿照竟自伸双手，示意来缚。

    “姑……姑娘，那我们……要什么？”一名金吾卫茫然开。

    任、银二女都是褪了鞋袜才的车厢，耿照双手不得自由，任宜紫掀开云褥一角，让他有草垫可栖，蹙眉：“喂，把那双泥鞋给我脱了，莫脏本姑娘的香车。”却是对着银雪说。

    银雪连男的手都没碰过，羞得耳红透，好在典卫大人的脚十分净，与想像中的臭男全然两样，她的怦怦直，小脑袋瓜裏烘如沸，颇难保持清明。

    “但人家说你是啊！”

    “巧了。”耿照附和：“我也不知。要不我们再打听打听？”

    任宜紫柳眉一挑，麵沉落。“我怎么觉得，你好像看我不起啊，当我是傻瓜似的。来人，给我用刑。”

    “那姑娘得问人家。”

    以畜力计，一能拉六到八百斤重，耐力尤，适于行远，缺就隻有一个“慢”字。寻常车多作二，一乘绰绰有余，载上三四人也不怕。这辆乌漆大车用上三健，四隻径逾三尺、轴辐镶铁的包革大，其平稳之甚，怕是它最不惜工本的奢华。

    任宜紫都不晓得自己在说什么，见这傻能蠢到引颈就戮，芳心窃喜，不忘咳几声，摆足派。“金钏银雪，捆了这厮，带回娘娘驾前审问。”孪生姊妹取一条泛着乌金暗芒、约莫小指细的巧链，七手八脚捆了耿照双腕，拉着他跟在小后，一路往厅外行去。

    “小……用、用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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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女小脸一红，屈膝跪坐，饱如桃实的雪绷布，枕在两隻雪玉般的小巧脚掌之上，笨手笨脚地除去耿照的靴袜。他每日梳发更衣，等着被将军或娘娘提去审问，不惟裏外衫，连靴也是新的；反正偌大的府邸仅余李绥一人，有得烧洗浴已属不易，横竖无人捣衣，索每天换过新的来穿。

    “我怎么知是哪个说的？”

    金钏打开车厢一侧，拉梯台，待其余三人鱼贯爬，才将车门关妥，上辕驾，“吁”的一声控缰甩鞭，熟练地驾起了车。

    她怯生生伸手，往耿照麵上扇了一记，任宜紫抬起雪玉般的足，照定她一踹，银雪向前扑倒，恰恰撞在耿

    满厅的金吾卫士都快哭来。这拦路土匪式的说帖，槌都说服不了，场麵要如何收拾？都说“字上一把刀”，怎么会以为能一亲任家小的芳泽，跑来这等送掉小命的蠢事——

    “不是。”

    任宜紫“泥鞋”云云，委实是真冤枉。

    “抄家呀。”任宜紫轻扭柳腰，回眸嫣然。“看到像证据的事便打包带走，一张纸也别放过，要是找到谋反的证据，可就发达啦。忙得差不多了就自个儿回去，省得我叔叔叨念。你们别跟来啊，小心本姑娘一剑斩了，隻能自认倒楣。”

    “你是不是刀尸？老实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