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吃相，别说串鱼的枝，怕连大拇指都能一不小心嚼落腹中，可见其鲜。

    耿照无奈接过钓竿，这才有机会细细端详，见老渔夫生得一张紫膛国字脸，量并不矮小，本该是十分威严的相，不知怎的上白须白眉后，有说不的稽之，看来甚是可亲。

    老人鬚髮皆已白，却不稀疏，尤其是那双压眉，宛若云峰，可惜左眉上似有小小疤痕，破了眉象，不笑的时候依稀有几分愁苦；短褐草鞋，破笠随意挂在背后，就是三川上每天能见几十乃至上百的老渔家。

    耿照好不容易迫自己，把注意力从香的烤鱼移开，忽觉这位老人家甚是熟，似在哪里见过，猛地想起：“是了，当日我带宝宝锦儿逃五绝庄，岳宸风衔尾追杀而来，我俩上了这位老丈的舟。我骗他宝宝是我媳妇儿。”

    那时他与岳宸风在船展开攻防，直到老渔夫中了岳贼一掌，顺势将船撞中，才得脱困。岳宸风不知何故并未追击，再现时，便听说他负异创，全重要的运功气脉被五针劲所製，难以动武，连伊黄樑都觉棘手……心念电转之间，终于贯串起来，扑通一声跪倒，纳便拜：“……多谢前辈救命之恩！晚辈多有失礼，尚祈前辈见谅！”

    老渔夫呵呵笑着也不推辞，受了他三叩大礼，遥遥挥手：“你那媳妇儿呢？也都可好？”耿照骤轻，彷佛被云朵托升一般，顺势起，双手抱着钓竿，未敢轻慢，对老人益发敬佩起来。

    以他此时的功修为，老渔夫这信手一挥要能将他抬起，且不论隔空发劲的困难，须得全然抵销掉碧火神功的护真气，再加上耿照之重，方能成功。这样的力在老人使来便是一扬手而已，更无半分气机引动，岂止是举重若轻？简直是举千钧于无形！

    这等骇人造诣，耿照平生只在蚕娘与殷贼上见过，老渔夫能于神不知鬼不觉间废掉岳宸风，岳宸风兀自不觉，这份准细腻恐又在殷、蚕二人之上。当日五绝庄外的之上，老人骂骂咧咧、受掌落的状，如非有意戏耍岳贼，便是隐世人游戏人间之举；可惜那时阅历有限，不识奇人，毕恭毕敬回答：“符姑娘是晚辈的红颜知己，我俩尚未成亲，当日不知前辈，急之诈称结褵，非是有意欺瞒，请前辈恕罪。”

    “罢了。事后老实，毕竟还是老实。”老渔夫密的白眉微挑，摇了摇：“你招惹忒多女，偏又婆婆妈妈，误人误己，这我最为不喜。我不是让你当个始终弃的王八，但要是你最终成了王八，或许就该好生研究始终弃的门，让这王八当得地些。不上不，不冷不，连个王八都当不好，成何统！”

    耿照被训得脸上青一阵红一阵，无可辩驳，只能讷讷称是。老渔夫将吃剩的带鱼骨连着枝往里一扔，拍了拍手掌，双手扶膝撑臂踞坐，明明形容未变，剎那间却予人难以言喻的大压迫，彷佛披甲鍪的万军之帅坐上札，一声令，便是兵锋齐发、奔杀千里之势，光凭神便足以教耿照不过气来。

    “我早想来看你，只是一直有事耽搁。你的比我想像中更好。”

    待耿照压力一轻，又能在汲空气时，篝火边哪还有人在？

    （这是……分光化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