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了一名容貌与独孤寔有八九成像的少年死囚。

    至于羽渊王寘，就更好办了。

    因糜而噎死的幼童，面孔胀成了紫酱，谁也看不有不是羽渊王的可能。

    死了诏狱中看的官员，以及负责餵养的仆妇，此案了结，无息无声，没惊动任何人，全无密山王薨时的圣天作派。“我让人给密山王改了个份，连官府文书都有，衙门里查得到地籍图册、祖上讼卷等，可说天衣无。我跟他说：'你就当活了两辈。这一世，你想姓什么叫什么？'他想了想，说就随娘亲姓陶，叫陶实好了。”重获新生的陶实，起初在江边打鱼，但天生不是这块料，武登庸带着他在上讨了大半年生活，没教会少年捞捕为生，自己倒练就了一渔家本领。

    少年苦笑着对他说：“武伯伯，实在不是您学得快，而是我手脚太笨啦。”武登的复姓毕竟太过惹，陶实都喊他“武伯伯”。

    骨孱弱的少年，适应不了江上捕鱼的风浪和劳，武登庸也试过教他练些锻骨的养生功夫，可惜有人天生就是不了这个行当。

    陶实后来成了名叫，就是在码渔市替人过秤喊价、赚取价差的中间人。他能记住所有的鱼，不只是各繁复的俗称异名，更有一辨明贵贱的好本领，更难得的是公平持正，绝不占人便宜，宁可自己少赚一，也要让渔家拿到合称的价钱，名声相当之好，人称“陶老实”。他在三川域的几城镇间移转，最后落脚在湖城的太平桥码，在城郊有座小宅，请得起仆妇隔三差五地打扫屋舍，洗濯衣。陶老实对人总是客客气气的，甚至有些畏缩，没什么朋友，也未娶妻，在湖的低级娼寮里有两三个相好的粉，但也不到过从甚密的程度。应该说他努力地和所有人保持距离，不是怕秘密被揭，而是怕真有那么一天，亦不致连累这许多无辜之人。

    武登庸隔几年便来看他，给他带几尾希罕的或特别味的鱼，以致最后一次见面时，陶实已躺了年余，武登庸用尽法想为他续命，然而无从手——陶实无甚大症，就是气虚弱，不足以支撑他继续活去，况且他也没有求生的意志。“武伯伯，多谢你。这样很好。这样就好了。”

    临终之际，陶实对他如是说，带着老渔夫前所未见的释然与放鬆，笑容灿如稚，一也不害怕。武登庸葬了他，没有送回籍上那个陶家祖地，反正四郡左近陶姓无数，那个假份与陶元峥一係并无瓜葛，断非陶羲月的故乡，而是选在他居住最久的湖。

    陶实屋里书籍不少，却没留一个字，连笔墨也无，可见活得兢业，没留条路给自己。

    耿照与孙旭唏嘘不已。虽说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密山王寔能放仇恨，放武烈帝之的荣华与背负，却无法放弃这个份背后的兵连祸结，怕连累陶氏、连累救他的武伯伯，还有他边周围不知的人们，最后选择了自我放逐，在繁盛闹的湖城中一个人孤绝地活着，直到生命尽。然而，武烈帝的血脉并未断绝。

    老人所说，羽渊王寘还活在“江湖某”，若没像他的兄那样郁郁而终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