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偶人，也想挣脱提着的綫，主宰自己的人生。

    第二天夜里，她回到自己的屋，房间里冷冷清清。禾晏记得，这几日街上抚越军在征兵，她坐在榻上，心想，倘若有一个人今夜来看看她，问问她好不好，她就不走了。

    但一直没有。

    远传来打更的声音，禾晏将包袱背在上，趁着夜偷偷溜门。这么多年，从她自行练武开始，她便如此，早已轻车熟路。也正是因为禾家对她的不看重，连走的时候，也是如此轻鬆。

    罢了，她想，她虽然不能继续留在禾家，到底是拯救了一个朔京里的小姑娘。她不在，禾家如何定亲。那个叫宋陶陶的姑娘，日后及笄，许能和一个投意合的少年郎厮守终，而不是牵连到这一桩见不得人的谋划中，成为被牺牲的棋。

    夜沉沉，看不到，扮作少年的少女亦不知前路如何，她回看了一禾家的大门，宅院藏在夜中，同过去连成一片，她狠了狠心，转过，就这么一直向前走去，再也没有回。

    往事铺陈于前，仿佛去蒙在上的尘埃，渐渐清晰地如昨日才发生过，只有禾晏自己知，那已经是再也回不去的前生了。

    她那时年少气盛，恼怒与禾元盛兄弟二人这个决定的荒唐，竟没有认真的思考过，她为女，倘若真的娶了宋二小，迟早这个秘密都会被揭穿，禾家怎么会容许这事发生？

    除非，他们早就料定永远不会现这事。

    禾晏盯着床帐上挂着的香。

    禾元盛与禾元亮，一早就知，迟早有一日，禾如非是会归来的。禾晏无从得知禾如非的境况，但想来当时禾元盛自己早已知，禾如非的已经渐渐好了起来，绝不像是他们所说的奄奄一息。

    正因为知禾如非迟早会归来，禾晏与禾如非迟早会各归原位，所以才会这般毫无顾忌的说起定亲之事。想来他们早就打定主意，在禾如非成亲之前，禾晏就会脱男的衣裳，重新回那个禾家小。

    当时的禾晏没有意识到这一，她以为自己会久久的禾如非，或许会因此牺牲一辈，竟没有料到许是有一天自己还会回自己。但这幷非是恩赐，一个人的替久了，难免会忘记自己是谁。

    况且当日她背着包袱离开禾家，投了抚越军，从那时起，就已经打了禾家的布局，棋局早已不受控制。

    谁能想到呢？

    谁能想到她活了一辈，死了一次，再醒来，兜兜转转，居然在这里，遇到了前生差和她「定亲」的姑娘。当年十一岁的小姑娘，已经成了窈窕淑女，当年背着包袱离家的少年，已经尝尽人间百味。命运玄妙，若没有当年的宋陶陶，她不会离家，不会投军，也没有后来的飞鸿将军，今日的禾晏。

    黑暗里，禾晏无声的笑了。

    命运让他们在此相逢，也许正是为了向她说明一件事。

    她没有错，她救了一个姑娘。

    ……

    第二日早上，禾晏醒来的时候，飞已经不在房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