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是好奇半是不屑，丁一了许家，在许家待了三日。

    禾晏站起，一脚踢开面前的一尊佛像，笑：「我本就是个死人。」

    一本领，自然要有用武之地，然而等他们回到朔京，丁一第一个领到的任务，却是炮製一碗使人盲的毒药，给许大，也就是禾如非的堂妹送去。

    她这动作随意，却叫丁一看的分外熟悉，竟然楞了一楞。

    难怪旁人总说，能真正被欺骗伤害的，只有边人。

    这听起来不可思议，但幷不是绝无可能。尤其是丁一想到许大的机警和手，绝不是一个普通妇人可以到。尤其是后来听说许大瞎了后，幷未一蹶不振，而是尝试听音辨形，或许正是因为如此，才会令禾家到不安。

丁一力厚。

    「这里夜里都不会有人来。」丁一笑：「没人敢来，你就只能在这里等死。」

    她在这件事的时候，那张总是平淡的脸上，便会显生动的神气。仿佛这样才是真正的她似的。因此时隔久远，丁一都快记不清楚许大的模样了，却仍记得她一脚踢开前树枝的动作。

    他们需要的是一个听话的瞎，如果这个瞎还能走、能动、能说，就不够令人放心了。

    丁一在那三日里，也留意到许大的一些小习惯。譬如说有时候前有什么东西，像是落来的树枝一类，她总一脚踢开。她踢开的动作看似随意，却非常用力，这在大人家的女中，其实算是非常失礼的。许大也知这一，因此她每次无意识的踢走东西时，就会反应过来，若是四无人，便若无其事的离开。若是有人，便歉意赧然的吐吐表示抱歉。

    他当初瞎掉的许大，也许是大名鼎鼎的飞鸿将军，每每想到此事，丁一都又自豪又遗憾。自豪的是平定了西羌之，多少人望而却步的飞鸿将军却是败在他这么个小人手中。遗憾的是他虽算计了许大，到底不是光明正大，只是一碗药而已。

    丁一很奇怪，一个女，能厉害到哪里去？何以还要叫他小心。

    那碗药喝去，许大就成了个瞎。丁一以为事就到此为止，直到今年日，他在禾家的时候，听闻许大失足跌池塘里溺死了。

    香灰洒了半空。

    丁一是禾如非的手，跟了禾如非多年了。他们一直生活在别院，离朔京很远。过去那些年，禾如非培养丁一，如死士。丁一手绝佳，会制毒，会僞装，心思缜密，纵然是别人的手，也是极优秀的那一个。

    丁一不会认为她是真正的失足溺死，盖因禾如非以及禾家人在听到这件事时，除了二房的夫人，幷无半分惊讶。想来是早就知的。

    但他怎么能是许大呢？

    有什么事会使得整个禾家对一个嫁的女儿如此赶尽杀绝，变成个瞎都不放心，还要她的命？他在事后回忆起来，便渐渐想了一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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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就在刚才，面前的少年一脚踢开脚边的佛像，那动作和神气，突然就与丁一记忆里的许大重合了。

    禾如非却告诉他：「你莫要小瞧她，行事须小心，别要被发现端倪。」

    禾如非在别院里生活多年，回到朔京，摇一变成了飞鸿将军。丁一以为是禾家找了个代替品代替禾如非，既然禾如非回来了，代替品就该去死。但，倘若那代替品是个女呢？

    他当时对这个任务很不满，亦不知为何禾如非要令杀死这个堂妹。女间的争斗，是后宅间的事，又有什么可用得上他的？简直大材小用，丁一自觉受到侮辱。

    「你这就想逃了？」丁一哈哈大笑，伸手抓住禾晏的衣襟往后一扯，禾晏被他扯得往后一仰，摔佛龛中。

    到最后，他无可奈何，只好用禾如非小厮的份藏在许家。许大虽然谨慎，但对禾家人，倒是十分信任，给了他可趁之机。他还记得当时那一碗药给许大，许大听说是禾家送来的补药，想也没想就仰喝了个净。他当时心中生不知是什么的觉，这样的女，如此手与能力，倘若光明正大的打，必然要好一番功夫才能取她命。但只要是边人动手，就这么一碗药，甚至不必费神，就能得偿所愿。

    就是这三日，令他发现，许大果真不是简单女。她格外，有时候丁一藏在暗想要观察她，她立刻就能发现不对。好几次，丁一都差暴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