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舒见雨势不减，便提着灯凑了这闹。越往上走，人便越少，到第九层时，已是只有寥寥两人影。

    那掌柜大抵是不忍她失望，又：“这年，能猜中摘星楼八十一个灯谜的人是愈发少了。姑娘若是不嫌弃，老夫便主送您一盏弥月灯。”

    “顾家小郎世飘零，幼时没少吃苦遭罪，昭昭既一心要嫁他，那便要全心全意待他好，也要好生孝敬他母亲。如此，方才能得他敬重。”

    容舒对这寒门郎君有些好奇，可到底是陌生外男，她隻望了一便规矩地收回了。

    容舒笑着婉拒，提起灯正要离去，忽听那人：“掌柜，那摘星灯便给这位姑娘吧。”

    像是穷山恶中沾了霜雪的一株松树，又像是无边暗夜中那枚发着荧荧之光的冷星。

    而那灯，他让给她了。

    容舒自此喜上上京的中秋夜，以致于后来定婚期时，她执拗地选了八月十五这日。

    那摘星灯原就不是非要不可，且规则如此，晚了便是晚了，本就不该属于她的东西，她又怎可厚着脸要？

    容舒这才发觉角落站着个人。

    成亲三年，顾晋穿的每一件衣裳，吃的每一吃都是她亲手的，可谓是细致周全。

    那掌柜看了容舒递来的纸，颇为可惜：“姑娘，您晚来了一步，方才这位公已经猜了最后一灯谜。”

    分明是青衫落拓的，可容舒打望去，却隻瞧见他眉中的凛冽。

    摘星楼的灯谜自来是名的难。

的人。

    犹记得临阁前，阿娘同她，顾晋自幼丧父，全赖他那位缠绵病榻的母亲靠着一针一线供他读书，方才有今日光耀门楣的顾状元。

    可惜哪，嘉佑一十九年的中秋夜，上京的安街，落了一场雨。

    那人着了半旧的青襕袍，提着个朴素无华的木灯笼，立在半明半昧的光影，浸在光里的一隻手，修且骨节分明，泛着玉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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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笑着应，说她会对顾晋好。

    也不等那掌柜回话，他搁这么句话便转了楼。等容舒回过神追去时，他人已消失在安街的潇潇秋雨里。

    九层楼，九九八十一台阶，一阶一灯谜，第一个猜八十一灯谜的人便能赢那盏巧夺天工的摘星灯。

    嘉佑二十年的中秋月圆日，容舒嫁与了顾晋。

    容舒望去时，那年轻郎君恰也望了过来。

    容舒心想，若那一夜，天不曾落雨，她不曾登上摘星楼，那她大抵不会遇上顾晋。若他们不曾相遇，那今日，她兴许能逃过这场死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