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时常会想起她。

    时常想，若那日他早半日到四时苑，那，此时此刻，她该在什么？

    是倚栏回首，让那双盛满细碎星河的缓缓映上他的面容？

    又或是，斜倚炕边，为他温上一瓯粥？

    甚或是，抬起手气呼呼地揪他的脸颊，怒斥一句：顾允直。

    怎样都好。

    只要她在，怎样都好。他想。

    昨夜，他又梦见她在哭了。

    他已经许久不曾梦见她哭。

    抬手去她角泪珠的瞬间，一铺天盖地的寂寥席卷而来。

    真想见她啊。

    想告诉她，顾允直真的想容昭昭了。

    火光里，他两鬓的霜白正一一剥落，角的细纹也在一寸一寸消失。

    忽然，男人抬起了，望着虚空中的一。

    那里，无数画面涌现。

    ——是沈娘回到了上京，将手中的墨玉坛与他，对他泪：“允直，我将昭昭送回来陪你了。”

    ——是淅沥沥的秋雨声里，他将她抱怀里，对她：“我们昭昭，不疼了。”

    ——是晃动的车中，他执笔落字：吾妻昭昭。

    往事如风云涌动，又如书扉一页页过。

    他的上也渐渐失了力气，抱着墨玉坛的手指轻轻颤动。

    前如逆的画面缓缓慢。

    最后，定格在了一片火红的烛光里。

    大红的喜烛静静烧着，面冷峻的新郎官手执白玉柄，缓缓地、慢慢地挑起了她的喜帕。

    明艳的烛光里，那姑娘着了一大红嫁衣，凤冠霞帔，衝他盈盈一笑。

    顾晋眶逐渐染上一层红锈。

    “救她！”

    “顾晋，救她！”

    震耳的声音衝破漫天大火，在地里久久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