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校服的林稚似比在学校时有更郁的冤气质。分明衣品不差，却习惯地低着，躲在角落不愿引人注目，若有什么东西能发现他，大约也只有倒霉运气。他先到的咖啡店，望见钟杳从窗外走过就向她挥手。转等她走去，他又已悄然压低帽檐，意犹未尽地收起里尔克的诗集。那本小书，他平日在学校也常捧着读。等钟杳在他对面落座，林稚从包里取装着钱的信封，隔桌推过来，并：“六百块，还有两百周能还。小早上的手术，还算顺利。”她对林稚一笑，“那就好。没有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林稚对突然的辞别略无措，“啊，你有别的安排吗？本来还想请你吃个午茶，毕竟这么大的忙，不表示也说不过去。”“倒也……没什么事。”她想起门以前绍钤的话，也觉自己辞别得太过冒失，决定再跟他聊会。然而，她们之间实在没什么话可聊。直到她们的甜品都端上来，也只是大瞪小的，没能说上一句话。她终于试着先开，“我的父亲给我讲过一些里尔克的生平，说他幼时被母亲当成女孩抚养，他对莎乐朝圣般的恋。觉他是很纤细而忧郁的人，总在被形而上世界吞噬的边缘撕裂。”“你的父亲还会读里尔克啊。他是什么的？”林稚生地接话。“会计。”“难怪会读书。”她过分地担忧自己又说错话，解释：“也不是工作的关系让他读书。”“你们平时在家还能聊这些，看起来关系好的。”“也就那样。”话题到这又聊死了。但这回林稚问：“他是怎么样的人？”“还能怎么？普通人罢了。除却上班，业余好只有读书和健。”

    “你妈妈呢？”自从上中以后，繁重的学业让同学之间的距离变远，已经许久没人问过她类似的话。林稚意外比同龄的男生更懂人世故，即刻意识到自己失言，向她歉，并转移话题，“上海译文那印封面的文学书不错，我很喜那风格的设计。这边的三联书店有一整排都是，初中的时候，一到周末，我就会去那里看书。”“我也知那里。”林稚又提议：“最近倒是很久没去了。等你想去那边看看吗？反正路也不远。”她对这样的安排很是意外，但想不拒绝的理由，终于唯唯答应着与他去。在书店里散了会步，她们之间的气氛终于不那么绷。林稚说：“我也是离异家，所以能理解的。你平时给人的觉是教养很好的大小，有些想当然，就脱而那么问了。”她如释重负地与他打趣，“没关系。反正这样的背景又不是一天两天了，总会有人来问。”“也是。”“不过，你是于怎样的心去帮那位小？我没法明白。”她问。林稚似被问住，思索许久才缓缓答：“说实话，我没法认同他们的事。但……抛开立场的问题，小有难是不折不扣的事实。”“照你来看，闹这样的事，是因为吗？”林稚走到前面，心不在焉地取一本《纵夏日》，：“也看你怎么理解‘’吧。我是觉得，如果天大的事缺乏像样的理由，会显得可笑而荒谬。像是《格尔尼卡》里的一切，破碎于不属于它原本的位置，画面就令人不安。所以人需要不断用，用信仰和上帝，解释自己的行动。但本质还是没分寸，玩脱了。”她听着他的话，想起去年还不在同一个班的时候，似乎就不止一次读到过林稚的作文。他的作文常被语文组印成范文发放。她看中的名字和秀气的字迹，还一直以为是个博学却敛的女孩。看向林稚满是苦相的瘦削面庞，终于觉几分不对劲，“对不起，我说话直，你没有给人家当备胎吧？”他有些讶异，也窘迫，仿佛是第一次认真思考这个问题。但他终于没有否认，只是投来一个微妙的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