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时，一睁便对上骆晋云的目光。已是半夜，营帐中燃着三盆碳火和蜡烛，得要淌汗，燕儿早已不知去向。他看着她问：“你想自杀殉，随裴隽而去？”薛宜宁想起来自己昏迷前在帐外淋雨。此时雨已经停了，外面寂静无声。她却不由自主就哭起来，好不容易开：“对不起……“我知我不对，我知将军已容忍我太多，我只是……我不知该怎么办……”一日一夜没开，她连说话都有些不清楚，也挤不力气。但她知自己有多无理，有多过分。裴隽是南越重臣，他还曾设计要杀骆晋云，而此时，她竟因裴隽的死神伤至此，而她明明是他的妻。可她真的不到。她似乎才是这世上最不该活着的人，她对不起裴隽，也没好骆夫人这个份，她是如此的一无是。骆晋云将她从床上扶起，搂怀中。“你没有不对。”他说：“裴隽死了，这本就是让你难以承受的事，更何况你觉得，他的死是你造成的。”因为他的话，薛宜宁再次号啕大哭。她没想到，骆晋云竟能懂她心底的悲痛。她似乎溺的人找到一块浮板，不由自主伸手去，将他攀住，让自己靠他再近一些，渴望汲取一些他上的力量。骆晋云继续：“但这是他自己的选择。他本可以选择继续自己的计划，联合外族与石荣，杀了我，带你回福州，用半江山的战火换自己的心愿。但他自己放弃了，不是因为你反对，是因为他的祖训，他的良知，他所读的圣贤书不允许他这样。“就算他当时告诉你他的份，你也不会同意对不对？所以，不是你害死的他，是他自己选择了这条路。”薛宜宁在他怀中哭：“可我竟没能认他，竟没看他生了病……他会设这样的计策，一定是因为我，他见我在骆家过得不好，和我说要重回京城，要娶我……要不是这样的承诺，他本不用如此着急……”她一向知，就算骆晋云知自己心念裴隽，也不会容忍她在他面前表来，可这一刻，她没有办法，她承受不住，只能将心中最痛楚的事说给他听。他成了她唯一能倾诉发的地方。骆晋云抱着她，很久说不话来。她和裴隽在薛家后院中相拥的形又浮现在他前。只有裴隽才能给她温和幸福，她他的妻，在他的家中，大概都算受折磨。她哭：“我只是恨，上天为什么要这样对他，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们……莫非我们上辈是十恶不赦？”“不怎样，我都会陪在你边。”他终于说。大概，这也是他唯一能的。她哭累了，伏在他怀中，一一地泣。他说：“吃东西吧，若你对我还有几分愧疚，就先吃东西，而不是想着随他殉而去。”薛宜宁坐起来，不发一声。骆晋云将旁边温在炉里的糖拿来，亲自舀起一勺来喂向她。军营中一切资都来得不易，一碗羊汤饼，一碗糖，已是此时能到的最奢侈的东西。在他的注视，她终于张，喝糖。待那碗糖喝完，他又将之前她没吃，重新好的羊汤饼端过来。自己拿了筷，不由分说就夹了一筷汤饼到她边。她一时没张，他便一直这样夹着。于是她乖乖凑近一些，张嘴吃那汤饼。待吃完一半, 她不再吃了, 小声：“我吃不了。”骆晋云持片刻，想她以往也吃得少，便不再勉，将碗放。他脱衣服上床来, 躺, 抱着她，让她贴靠在自己怀中。“后日, 待地上了，我们会攻孚良城, 然后是其它失地。乌桓的主力受重创, 鲜卑见机不对, 或许会退兵, 那样我们便会以摧枯拉朽之势得胜, 之前因战而亡的百姓, 可以归故土了。”他是在告诉她, 这是她的功劳。或许也是裴隽的。如果没有他们两人同时选择守卫国土，便没有大周军队的反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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