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说话间，蹲在尸骨旁的一个衙役了一尸骨闭合的颚骨，尸骨嘴里取一个被油纸包住的小包。“证据在这呢。”看似是衙役，其实是打扮成衙役的谛听在杨盛的示意拿决定的证据，“你们应该认得这个吧，四十亩地，被你们压到十两银的价，可是就算如此，你们记恨曹家抵抗，连真的银都不愿意给他们，只给了这张牙行的印纸，上面写了个‘十两’。”证据确凿，就算还要当场对字迹，衙门也早就拿到了牙行事的字迹，那两个字确实就是他写来的。牙行事再怎么挣扎也无济于事。杨盛拿起惊堂木拍了一，一锤定音。居易牙行甚至不是因为田地赋税之名被送牢房的，而是谋财害命的罪名，让他们背后的人连周转都还来不及周转，佟师爷气得胡都不小心拽来了好几，沉着脸拂袖而去。之后就是居易牙行被查封，原本属于居易牙行名，还没来得及卖去的田地全都归公所有，甚至原本已经卖去的也受到了不少影响，说要查这些居易牙行经手的地有没有问题。这相当于打了跟居易牙行有合作的士族们一掌。在这事过后，照州民间忽然传起一首儿歌。“田中积骸骨，农夫犹饿死。”士族们一查，却是从民学传来的。……“这一手只伤到了，却得罪了十来家士族，尤其是钟家佟家都给得罪了，以杨浅才的才智，为何要选这一步棋？不应该啊？”照州崔家家学里，有几个年轻世家在功课闲暇之余凑在一起轻声讨论。“想来是只有诗词上的才华，却没有为官上的本事吧。”一个神不逊的世家对其他人如此推崇杨盛显然有些不服，冷哼了一声，“他难真以为靠他抓几个人，发个告示说地不归士族了就真的有用？本来照州这几代的繁荣都是靠士族稳固来的，等着吧，我们家是懒得看，王家那几家可忍不来，说不准没几天你们中那惊才绝艳的名士才就没了。”“哎。”其他人没有反对这个话，只是有些可惜地叹了气，提笔在面前的纸上写一行诗句，目欣赏，“可惜了。”等到休息时间结束，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缓步从门前走来，几个世家纷纷站起来，尊敬地唤老者一声，“令公。”“坐吧。”被称作令公的老者抬了抬手，在蒲团上坐。崔令公，乃是当世大儒，几十年前曾在琼安任殿阁大学士，同时也是太太傅，也就是上一任皇帝的太傅，在先帝登基后就致仕还乡了。崔家以学和治世经学传家，崔令公致仕后也收了不少学生，年纪已经比现在那群还在朝廷的老臣都还大二十来岁，不过因为神不错时常会来崔家的家学教教学问。能在家学读书，就是为士族最大的好了，作为经学传家的大族，田地、佃、家产这些其实都是次要的东西，对于他们来说，知识才是立家之本。只要有知识在，他们就有一条通往朝堂的坦途，哪怕在科举民间之后，农家、寒门的学增加，打破了士族对层阶级的知识垄断，但是只要科举考的仍是那些原来的学问，士族就不会没落。“你们方才在谈论什么呢？”崔令公坐后如往常一般考量了几个小辈的课业，又看了看他们练的字后，随问。几个小辈面面相觑互相看了几，纷纷说，“只是外面发生的一些新鲜事，我们讨论着玩的。”崔令公没生气，看了看一个小辈桌上的写着诗句的纸，“看你们的样，倒不像是随便讨论的，尔暇，这诗是你作的？比起前日所作颇有，大抵是突然开了窍，你父亲知可要兴了。”崔尔暇面上赫然，摇摇，“这哪里是弟写的，弟只是默写了别看到的颇为心喜的一句诗罢了。”崔令公年纪大了，家里人因为不想让他劳神，很少会把外面的事拿到崔令公面前说，就算是家主，也只有在遇到难以解决的事时才会去请教崔令公。“哦？那这是哪家小辈所写？”崔令公来了些兴趣。崔尔暇只好把杨盛的名字说来，其他人见他只说杨盛的好，补充着说了几句杨盛最近的事。崔令公听完之后神淡淡，没有说别的什么，只说了一句‘诗文不错’，拿起书让小辈们回神，开始讲起治世经学。随着崔令公的讲学，崔家小辈们很快抛却了其他东西，专注地听起来。但是在这一天晚上，崔令公却罕见地叫来崔家家主，对崔家家主说，“明日起，多注意着钟家、佟家、柳家的动作，他他们所为都记来给我。”“祖父？这是为何？”崔家家主惊异。“还看不来吗？照州要了。”崔令公说。“是因为新县令吗？凭他那些行动动摇不了照州吧？”崔家家主更加不解，“只是一个居易牙行而已，他们确实得不怎么净，被抓住把柄也是正常，我们崔家家风清濯，从未过欺压百姓之事，田地也是在灾年怜惜百姓无谋生买，再怎么动也跟我们无关。”“……”向来儒雅随和的大儒颇为无语地看了一孙。“还未明白吗？”崔令公说，“那年轻人孤立无援，还未在照州立足就跟如此动作，你以为是谁给他的底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