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195年夏末，本已平息十数年之久的东南冥灵复又起祸，自岫西一带蔓延开来，所过之寸草不生，多少村落一夕覆灭。暗河自然也接到了这个消息，“冥灵日十里，倘能沿路直上，席卷京中也就是月间的事，”白碧珠叹了一声，“只是朝中之意未明，女帝已令辅国公领兵战，沿线浇筑铅墙，清野以御。”顾秀微微摇，“铅墙是一时之计，冥灵介于生死两态，常人只能用金铁防御，但若要除，总还得用上术法才行。十八年前的冥灵祸，不也是明将军在西南结了守山大阵，以朱华雪山为阵，钉住了东南地脉，这才彻底清退冥灵的么。”白碧珠，“可惜冥灵三日前就从朱华雪山越了过去，江南线来报，恐怕滨海一带已经全沦陷。幸存来逃过岫江的人不过十之一二，大都只能胡言语，什么也说不来，是日就要南上了。”云从旁边端茶过来，听得打了个寒噤，“碧珠别说了，听着怪害怕的。”顾秀微一凝神，想起一事，“我记得你家是江南的？”云低着应了一声，顾秀，“你几岁来的幽涉？”云神就顿了一，“婢六岁来的。”顾秀，“那时候江南冥灵之祸早已平定，你的家人又是怎么回事？”云低声，“婢也不知怎么回事，反正江南一带一直都有零零散散的小冥灵，窜到哪里哪里倒霉就是了。官府也不，何况灾年旱月的，什么时候不死个把人，便是豺狼虎豹咬死的也是年年有，不差这么一。那东西又只祸祸活，等人死光了，反倒有胆大的到死村里开箱倒柜地搜刮宝贝。”白碧珠皱眉，“这是守山大阵了缺漏，怎么也没有人么？”云，“各乡里倒是有互保会，也不济事。反正冥灵怕城门上的门神，都不敢到城里去，只在乡野里祸，贵人老爷们睁一只闭一只，权当没看见。人死了就再生，都是些不值钱的乡人罢了。”

    白碧珠微微冷笑，“可见不是冥灵突然来，只怕是有人捂不住盖了才放来。有意说得厉害些，好唬得咱们女帝陛手留，千万留着他的乌纱帽，最好还能给他记个大功。”顾秀一笑，“事有迹可循就好办，你回去好好收集些实证来。”白碧珠便应了，筹谋了一路，顺去看了一回朱明烟。明烟正坐在榻上，单手拿着一把短剑在木版上刻着什么，她走前看，是个刻了一半的工山扇面，因笑，“你还有这个闲心呢。”朱明烟请她坐了，笑，“总得找些东西打发辰光，主上近来又没代我什么任务，训练有如眉帮忙照看，不比你还得每日过去卯。”白碧珠，“都是一阵忙一阵闲，你足踝的伤可好得差不多了？”朱明烟笑，“我若好了，可就没工夫在这儿跟你说闲话了。”又，“左右地也凑合，少不得拄着那拐颤颤巍巍小半月。我自想了个办法，拿西洋胶削个模来，大一号的靴里，足踝上用夹板一钉，平日藏在衫面，保谁也看不来。”白碧珠叹了一回，又，“你总这一堆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只是谁又会这个？胶哪里来？”朱明烟笑，“不妨，尺寸我都画好了，托你回去小院的时候帮我给云带去，她手最巧，会这些东西。”白碧珠纳罕，“你几时和云这么熟了？”朱明烟，“前一阵也是抬不见低见的，怎么不熟？”她从榻上屉里翻了一个褡裢过来，“就是这些，针线料都在里，别的我随后自己，她帮我个棉就是了。”白碧珠只得应了，明烟又问起顾秀，“少主近来上如何？我听你说先前杀完顾籍那混账东西之后少主总是倦倦的没神，连叶家主都惊动来看过一回，近来可好些了？”白碧珠叹，“神是回来了，可又折腾起我来了。”她便把方才一番话尽数同明烟说了，末了一摊手，“要我查东南冥灵的事，一二十年的老账了，这可如何查去？”朱明烟笑，“这还不简单，你去找几个江南任上过的官员，到他书房里搜一遭，搜什么是什么。要嫌这证据不够净，顺藤摸瓜地查查明面上的疏漏，再遮掩一二也就是了。”白碧珠，“后面的我自然懂，但大海捞针，谈何容易。我手都是各线人，就是有近的，也不能拿去这活，要是不慎折损一个，再铺线还不知得多久。”朱明烟一听就笑声来，“这妮是来找我借人了，怪饶这么一大篇。”于是叫来手主事的弟拿名册来，从中拣选了几个得当的人给碧珠带走。又过了半月，恰是六月末半年一次的官员考，顾秀的臂伤也愈合了七七八八，就朝上递了个折，恢复了上卿之职，每日依旧朝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