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家遣人送她了二门，苏恰正等在外院，她和奉命送她来的齐家三公低首作别，略略走一两步，苏恰就朝着她低声开。那一瞬间她甚至不敢再看苏恰的神，可语声依然分毫不差地传过来，“您在齐家这半日中，大理寺那边已经……”

    她抬手止住苏恰的话，一切都不必再说，她知，这终究是来不及了。

    夜来冷雨滂沱，她扶着苏恰缓缓走角门，黑金车停在外面，阿渺正站在车前，见她来连忙走上几步，一面接过伞，将她揽在怀里用风氅裹住，随她上了车。

    车辘辘而行，车中燃着沉沉的香篆，灯烛明亮，风氅中隐约的意驱散了寒气，她觉得那砭人肌骨的冷雨似乎消退了一。叶渺伸手要替她解外衣，却被顾秀不解地抬看了一，叹，“给你另拿了衣裳鞋袜，方才这在外面必定淋了雨，穿在上要着凉的。”

    她这才任由阿渺摆起来，语意茫然，“阿渺，妬罗死了。”

    遥遥忆起数月前与卫鬘在满芳听琴，彼时她曾笑谑，若京中事，只消传讯，她必然及时赶来。然而如今真的落到如此境地，她才知什么叫人力有穷，世事难为。齐老未必是真的存心置卫鬘于死地，然而他即便未曾病重，也会因明哲保不能面。茫茫京城，她虽已为首相，却依然孤立无援。

    阿渺语气笃定，“你不会让她白死的。”

    是了，妬罗自然也知，被擒不必就死，然而手谕若亡，她们再因此失势，卫家满门不过为人俎上鱼而已。妬罗冰雪聪明，自然一就能看其中的关窍，唯有将自己父女二人的命压在此案上，她才有机会反败为胜，为卫家平反。只是妬罗，妬罗……她念及此，几乎心痛如绞，不能自抑。妬罗是为她而死的。

    顾秀这一晚回去病了两日，对外自然是只称舟车劳顿，偶风寒。公主霏车驾还京后，便要筹备开朝事宜，然而首相休养之中不见外客，齐老病重不能理事，一切就都呈现一诡异的平静来。这日，叶渺料理完了军中常务，便往城南的一家酒楼去，那是暗河的一个据，也是江北军中的叶家弟向京中传递消息的重站。

    在江北姑贺大营中负责总灵能基地，与冥灵研究所接洽的是景堂弟叶昆盈。叶渺尚在东南时，就是她负责守山大阵的日常事宜，如今历练了两年，愈发老成起来，又兼资质绝，受叶渺信任，连一步千里的法门都得以被传授。叶昆盈这一次京，除汇报连月来研究所的展及江北军中况外，就是向叶渺传递一个极其重要的军——西南密林中的鬼族，只怕不日就要大举犯。

    鬼族冥灵，都是天地间怨气所化，或许也真的如古籍中所载，象征天罚，否则怎么会偏偏选在这个多事之秋意图侵犯。帝国如今朝中风起云涌，绝不是能用兵的时候，否则外寇未平，只怕要先起。叶渺掩心中忧虑，与昆盈确认了消息来源后，便令其在京中稍稍停留两日，待明日开朝后再作计划。叶昆盈领命退，叶渺独自在酒楼上坐了片刻，那小二就过来招呼茶，叶渺摆摆手不必，略一沉，又，“你家楼有个卖苏式心的梁家铺，你过去买一包糖红豆酥，他家的松黄饼和甘草梅若有，也一并买些来。糕饼要现蒸现卖的，我在此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