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是七月十五中元节。

    漪娴一个人在秋胡同的小院里用了晚。不必多说，晏载安此刻肯定又在那风快活逍遥去了。

    这些天他几乎就没回过这个院。但漪娴也早就习惯了这有名无实的夫妻生活了。

    见她闷闷不乐的，母邱姑也劝她或可趁着今夜去走走，顺去放盏荷鲤鱼转世灯给自己的亡母以作纪念。

    几个侍奉的年轻女婢也是一脸的向往，自来皇都后，她们也很想去看看这个盛大辉煌的京师，漪娴遂应允了。

    自那日从宝蝉寺回来，邱姑等人就发觉漪娴时常一个人愣愣地坐在一个地方，一坐就是一个午，神空的让人不知她在想些什么。

    邱姑为此也越发担心起她的来。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她家姑娘的已经被掏空了，血气亏空心气不振，如今不过是在熬日罢了，此去，恐怕再有二三年就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了。

    实际上她也没少想法请医师们来给自家姑娘瞧一瞧，也给姑娘在寺庙里供俸了不少祈人康健的宝灯。

    然，每每请来的那些医官们都说漪娴的不是什么大病绝症，只要静心来细细致地养着，日日以燕窝、人参等和昂贵药材喂养滋补着，假以时日也定会有康健起来的那一日。

    可当时晏载安的母亲、漪娴的那个婆母刘氏又是怎么说的？

    “哟，可见我家祖坟冒了青烟了！这般千万贵的，谁知娶回来的不是个伺候婆母丈夫、生儿育女的媳妇儿，竟是个动不得她的太妃、皇后主嘞！”

    刘夫人对这般怨毒只为了一桩事：他们家中是实在没钱了！

    就是燕窝这样的东西，如今在他们家里日日也只有最尊贵、辈分最大的太夫人，晏载安的祖母才可以用得，刘夫人自已也馋得不行，可即便是霸占了自己几个儿媳妇的嫁妆，也只够让她一月里吃上二三回罢了。

    ——而太夫人吃的那些燕窝，甚至都是些次品、不值钱的碎燕，上的浮都没挑净呢。不过是太夫人自己人老了，牙齿都快掉光了，看不见嚼不来罢了！

    以前他们这些地蛇还会去奏讨霸占一些当地农的田亩地充作己用，可这些年来也大大不敢了。于是家业日益凋零，还要维持着外人面前的富庶架，也很艰难。

    不过这些就说远了，更是他们自己活该。

    漪娴换了很显素净的衣裳，带着两个女婢和邱姑就了门。两个年轻婢仍脱不了玩心，漪娴素来待十分宽厚松散，就说准她们自己去别的地方转一转，不必拘在她边伺候了。

    到了皇都最繁华的一条城河边，漪娴望着来来往往的人如织，俯将一盏献给母亲的河灯放了河中。

    “母亲，女儿在您生前没能好好向您尽孝……”

    她站在河岸边看着那盏河灯越飘越远，心中默念了许多想与母亲说的话。

    今晚夜如墨，虽是十五的日，可是天上的明月并不十分清亮，与平时相比反而显得有些惨淡，只有零星的几颗星倒有些许亮意。

    想起母亲的逝世，又联想到了自己在这段婚姻中的不得志和郁郁寡，她亦不由得叹息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