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梦就好了，梦总与现实相反，在梦中被掠夺的我醒来后就会重新拥有一切吧？

    我，是为北条家复仇的武士。

    再度俯首眺望，降雪洋洋洒洒地纷落来，细密的雪一直坠，最后在着火的废墟里雾释冰。我明白我最为在意之就是在那片废墟中为他人所践踏了，所以我还不能如此狼狈地死去，轻易逃避责任不过是弱者行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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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主，公主！”

    “城里已经是……”

    “不，我要去城中救人。纵火者要灭北条家，自然不会放过我，我一个人也不可能活来。”

    迎来这般结局的人生，还是就地毁灭好了。

    我骑在上，在夜的山丘上狂奔。冷风无刮过，我的手脚与面庞都被冻僵了，丧失一分知觉的我似乎很快就要从噩梦中醒来。

    “不……不要……雪华，雪华！”

    1.真如：佛教用语，指作为存在的终极形象的真理本。

    “公主，趁反贼还没冲来以前，快逃吧！”

    我将仍闪着银光的山姥切重新置刀鞘中，这把宝刀不该沾上我的血，我要用它斩尽仇敌，我要用逆贼的鲜血为雪华祭奠。

    后院临时搭建的厩中仅有一匹连革都没佩挂的，我接过了母递上来的太刀，她随后便要跑去牵。

    话语卡在一半，院中就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冲院里的士兵鸣了铳，受到惊吓的嘶叫着向后院敞开的门飞奔而去。被驮在上的我拼命回去看，我看到铠甲上印有鳞纹的武士用铁炮指着母的景象，这之后又是一阵刺耳的铳鸣……

    我拽住了母的，她忍着哽咽吐几个字来。话音刚落，上空就传来一声震耳聋的啸叫，那是天守阁整个坠毁的声音。倒来的天守的碎片压在起火的飞檐上，城堡的上顷刻间就以排山倒海之势层层倾覆。接着我耳边又有大量的黑火药炸裂的声音，原来在城看到的火药是为这场焚烧准备的。

    “我要……”

    停了奔踏的脚步，没握住缰绳的我和怀中的山姥切一起被甩来。遭受了如此疼痛的我却仍旧没有醒来。我在冻土上连带爬，最后跪倒在一颗岩石上。我使劲搓起被冻住的眶，直到结了冰的睫朝两边散开，而我终于能就此向山眺望。山的城堡仍在燃烧，只是建筑已尽数崩落塌毁，如今的小田原城不过是一堆黑烟中的废墟罢了。

    临危之际，我没有想到兄，也没有挂念起北条家百年基业，闯脑海的是雪华的真如⑴之影。

    小田原城的城郭以北便是座土山，然而冬季结冰的山路难行，无论是百姓还是士兵都不会选择在冬夜上山。拉着我逃居室的母脸上挂着涕泪的冰凌，她手中也执有一正咣当作响。她将那东西给我，我借着上空的火光与月光看去，发觉那竟是被我父亲藏匿起来的北条家代代相传的名刀“山姥切”。

穿好衣服推门去看，随后映帘的一幕使我终生难忘。

    山姥切的刀被月光照得锃亮，煞白的刀光分外刺。比起切腹自尽，刎颈的痛苦不过一瞬，我不由得合上了双目，只是闭前仍盯着的刀刃上霎时间沾染了细小洁净之。

    天空中正落的是雪，还有一个写法便是“雪华”。

    家族、兄、母、人……我失去的一切，再也拿不回来了。

    “公主，后院尚有能用的，快向山中逃去吧。”

    母将我推上，她自己却丝毫没有要乘上来的意思。

    “那你呢？”

    注释：

    总听人说人死前会回光返照、即将直面阎的脸孔也会神采奕奕。此刻我手中的太刀抵上自己的脖颈，更夜静的山间回起我惨烈的笑声来。

    人影哭喊着，径直拉起我的胳膊向后院跑去。这时我方才完全取回听觉，我听到了自己赤脚踩在沙地上的声音、建筑的木与横梁倒塌的声音，还有城外铁炮号叫的声音。当我看清因狂奔而衣衫凌的母的脸时，我突然就明白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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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田原城的本在起火。火焰从城延伸到天守，冲天的火光令城堡四周漆黑的天幕明如白昼，而本毅的垒如今已化为怒燃着的火墙。看来我还没清醒，这大概是我荒唐梦境中的其中一幕。我正要扭走回屋里，从屋前的檐廊却钻一个人影来。

    本起火了，可没有人去救火，也没有人向外逃窜。迅猛燃烧的建筑的倒塌声盖过了城里人呼救的声音，而侥幸能逃到城外的人大约也会受到铁炮的制裁——是臣贼在城中放火，他们要用这一往无前的火势使北条家灰飞烟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