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章已阅读完毕(请击一章继续阅读!)

    已荣升大纳言[1]的纯信大人如今住在京都的二条府邸，那是个雕梁绣，抬便是满辉煌。到达京都后我也被安顿在此，之后大纳言大人边的奉行官领着众家臣到拾翠亭观赏歌会。京都亦了雪，只是亭外的湖面上还未结冰。湖边林立的枯松上缀满了沉甸甸的积雪，落来的细碎雪块浸了我上的羽织，还有一分掉在我的脸上，化开的雪顺着我的脸颊淌，刺骨的冰寒如同针扎一般剧烈。“真彦大人，您为何要站在那树？”大野勘兵卫大人从屋里走，跑到院中呼唤我。听闻他跟随纯信大人上洛后便常街。而我此次上京，另一目的就是要目睹京都街的盛况。几日后，勘兵卫大人闲来无事，遂携几位近臣同僚前往柳町的料亭用膳。我自然也跟随在侧，那人曾憧憬过的快活游廓，我到今日终于能得见。我走过街巷低矮的门廊，京都的建筑多涂着赤朽叶的漆料，再挂上一排写着店名的红纸灯笼，远望着就是一片闹喜气的景象。游艺屋的女们站在店外揽客，话语间夹杂着我听不大懂却饶有趣味的上方语言。不过到了料厅里便没这么喧嚣，勘兵卫大人说这里只接待达官显贵，连助兴的娼也与外面的不是一货。“真彦大人，您不过来坐坐吗？”得知我不喜饮酒，勘兵卫大人便特地给我单辟了间四迭半大的雅座。“不了，我就不扫诸位大人的兴了。”我不愿跟一大群武士同席，尤其他们当中不乏一些油腔调的家伙，再加之我的份特殊，让我独坐在隔间反而能少些拘束。作为最级的料亭，这里当然也会有伺候周到的侍者。可这侍者却不是些端茶倒的佣人，而是穿着华丽和服、妆艳抹的伎倌。我方才还吩咐过不需要侍者来伺候，但半晌后仍是款款走一个端着漆盘的女人。伎倌常见的妆容便是粉面，煞白的脂粉会一直涂到脖颈，在我中这怪异的打扮实在算不上好看。我瞧了边正茶的伎倌一，只见她的颈肩往上仍是光洁透亮的——她的脸上没涂厚厚的粉末，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十分稽的能面[2]。“你的面倒是颇有意思。”伎倌斟满了茶，面上画着的睛正抬望向我，面又传来一阵咯咯的笑声。“您可是第一个这样说的，旁人都说我的面吓人呢。”伎倌的声音异常动听，但她脸上的面却十分狰狞。那是恶鬼般若的样貌，被涂红的血盆大向外敞开，面的上还有两个鬼角，不过不知为何却被斩断了一边，折了角的般若看起来既可怖又好笑。伎倌说完后便站了起来，只是她一个踉跄踩到了自己和服的后摆，她就这样倒了来、直直压在了我上。“真是抱歉，这位客人。”伎倌的量很轻，我轻轻了一她纤细的胳膊，而她也依然靠在我怀里，她发髻上明光烁亮的珠钗过我的耳畔。伎倌丝毫没有要起的意思。方才的慌之中，伎倌系在后脑勺的面绳松动了，我看准了绳结的位置、急不可耐地要将她脸上的面扯。这时的伎倌仿佛看穿了我的心思，她一手撑在我的上，另一手则将面摁在自己的脸孔上。“不行哦，阿照，这面得我自己摘来才行。”她叫了我的名字，她缘何会知我原本的名字？我的心脏顿时漏掉了一拍，被摁着的也气血上涌，我的脸颊被伎倌的声音彻底燃了，只是我涸的却发不一声音，仿佛我里的全分都正集中于我的角。这个世界上还有第二个会叫我本名的人存在吗？这六年间，我曾在无数个梦中与那人相会，可我连她的名字都不敢提起，我以为除了睡梦外能再见她的地方便是幽冥地狱。然而在这四迭半大的房间，我前这个着恶鬼面的女人却带给我一场不愿醒来的幻梦。“你……你是……”语罢，伎倌摘掉了能面，我眸中嵌满的泪也决堤而。她贴着我的，我也死死抓着她的后背，仿佛我一松手她就会消失一般。“阿照，我从未想过还有一天能与你再相见。”她的瞳仁耀如灯笼，那之中存聚着炽的火焰，化了我心堆积多年的血与冰。注释：[1]太政官之次等官，唐名“亚相”，位阶为正三位。[2]能乐役者佩的面。